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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酒神 (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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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入夜已深,北京的春天,没有阳光的照耀,气温下降得很快。会议室的窗玻璃上,慢慢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也不知道是窗外凝结的水汽,还是窗户里弥漫的烟雾,只是大伙儿听完大江的讲述,眼睛都熏得有点睁不开。

    “大江介绍的情况我个人认为可能更接近于事实真相。”老罗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敲了两下。“从尸检上,我注意到,死者的肋骨和盆骨上,有陈旧性骨折的痕迹,似乎没有做过治疗,是自己愈合的,从时间上推测,有三十年左右的历史。但当时骨骼愈合时的骨釉值,密度比骨骼本身大得多,这个现象不合常理,但现在看来,恰好解释了发生在尸体身上的变化。”

    “死者长期生存的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环境,狭小而封闭,进出的通路更不是常人体型可以穿过的。死者最初可以进入,与当时他身上多处骨折有关,可骨折的部位一旦愈合,他就无法再出来。我们永远会低估人在绝境中所迸发出的力量,他不得不忍耐巨大的痛苦,不断挤压骨骼,而他所呆的那个空间里,一定有很特殊的地质构造,也许是被污染的水源,也许有大量的放射性沉积的矿脉,总之,他的骨骼一天天在被迫变化,骨质变松变软,而柔韧性大大增加。”

    “我们无法推测这个过程到底花了多少时间,但死者体质上的变化却慢慢起了作用,当然,死者本身的体质可能也有别于常人,总之,他具备了通过改变骨骼位置,甚至是扭曲骨骼的方式,进出那个狭小的通道。如果这个推论正确,那死者之前一定是藏身在地下深处的什么地方。”

    老罗的话音刚落,张书记还来不及细想,就看到大江和老薛两个,神情古怪地互相看着。“大江,那口井。”老薛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

    大江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兴奋地说道:“张书记,啤酒厂里那口古井,我请个假,小赵他们都在那,我要过去看看,运气好,明天早上就会有结果。”

    大江和老薛匆匆忙忙离开了分局,直奔五环啤酒厂。去的路上,老薛开的车,大江有时间又把老罗和韩教授刚刚说的话仔细过了一遍,他大概已经想通,为什么这案子突然变成了最高保密级别的案件。老罗在验尸不断深入的情况下,发现了很多不能用现有科学来解释的问题,而韩教授的研究,则揭示了这具尸体改写进化理论的可能性。大江不太明白这些发现对科学有多大意义,但他清楚假如这种体质变化能够被人类掌握,那么对军事、对谍报、对刑侦无疑都会有跨时代的影响。

    当然,大江所无法想象的是,人类因为受制于身体结构,对深海、对外太空这些极端环境依旧是一筹莫展,而当人类体质构造存在被改变的可能时,也许对未知世界探索的新时代会随之到来。

    到了五环啤酒厂,问了一下门卫古井的位置,大江带着老薛,穿过东面的厂区,沿着那一片杨树林子,向西面走去。

    大江在厂里走过很多次了,但晚上进来却是头一回。高大的杨树在不宽的碎石子路面上投下斑驳的黑影,微风拂过树梢,树叶轻微的晃动,地下的影子却被放大了无限倍,摇荡个不停。树上还住着几只老鸹,也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凄厉地叫了两下。若不是和老薛走在一起,大江还真觉得心里有些惴惴。

    穿过杨树林没走上几步,就看到前面灯火通明。在一小块空地上,乱草丛生,正中是一个两尺来高的青石井台,井台四周也以青石铺地。原本井台上应该有个小凉亭,现在是被拆掉了,乱草丛里堆了四根碗口粗的木柱,上面有些剥落了很多的绿漆,看来有些年头了。

    拆掉凉亭,是为了安脚手架。走到近前的大江,先看到了小雷,他正聚精会神的扒着井沿往下看,而脚手架上有个大轴承,带动着两根拇指粗细的铁链垂进井里,而脚手架两侧悬挂着四个大号聚光灯,照射着井里。周围,六七个干警正将井台上堆的砖石泥土向乱草丛那边运,已经堆起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小土丘。

    大江走近了才发现,这口井比他原来想象的大得多,直径在一米五以上,井沿超过半米高,显得非常厚实。

    “小雷,你来得快啊?”大江走上前,问了一句。

    小雷抬头见大江和老薛过来,连忙直起身,“小武告诉我,书记和江队的会,一般都没点儿,你们都开会去了,我一个人没事,干脆过来看看。”

    大江也扒上井台,向下看着。这口井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在强力聚光灯的照射下,隐隐能看到极深的地方有水波的反光,按闪光处推测,至少有一百多米深。

    “什么情况,小赵折腾的动静不小啊?”大江边看边问了一句。

    “这井的深度超过一百五十米,还是上面宽,下面窄,刚才小赵上来时说,靠近水面附近井就只有不到一米宽了。小赵他们刚下井时,井壁年代久了,很多地方坍塌了,从水底堆了很多乱石碎砖上来,几乎把井埋了,他们清理一天了,离水面大概还有两三米左右。”小雷虽然来得时间不长,情况了解得倒是详细。

    “他们那个刘厂长不是说前一阵他们又开始取井水酿酒了吗?底下没清理他们怎么取得水啊?”大江忽然记起了刘厂长曾经说起过这口井。

    “刘厂长应该是安排了人清理乱石,但下面的堆积物太多了,他们嫌麻烦吧,就接了根水管下去,一直到井底,再用水泵在上面抽,用这法子取的水。小赵他们下井时,要搭脚手架,就把水泵和水管都拆掉了。”小雷揉了揉眼,答了一句。

    这时,井底传来了小赵的呼喊声,让上面的干警收绞链。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小赵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显得非常低沉,带着明显的回音,像是从个酒瓶里发出的一般。

    随着绞链吱吱嘎嘎的声音,大江隐隐约约看到井底上来个黑糊糊的东西,大概又是一支烟的功夫,才慢慢靠近井口。绞链的另一端是个半米见方的不锈钢板做成的小斗,小斗里有个大塑料筒,筒里装满了碎石和烂泥。

    “小赵啊,工作热情是没的说,只是这清理工作效率低了点。”大江趴在井沿上叹了口气。

    “江队说的是,这井上面的口沿很宽,其实可以装下两组滑轮,井的中间设计个转换装置,效率能提高很多。但快清理到底了,小赵他们很不容易了。”小雷在旁边应了一句。

    “小赵,你先上来一下,我们开个短会。”大江向井底又吼了一声。

    十几分钟后,大江把刚刚和张书记老罗的会原原本本给小雷讲了一遍,小赵才从井沿上冒出头。

    这会儿的小赵已彻底变了个泥猴儿,本来就瘦,再糊上些烂泥,看不出个人样。若不是井台边儿上都是人,大夜里,冷不丁看小赵从井里冒出来,胆儿再大的,魂也吓掉了。

    小赵见了大江,亲热个不行,大江看他一身泥水,在后半夜的凉风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却很是心疼。老薛却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抱了个小纸箱走了过来,纸箱上的口没封,里面是半箱子花生米,还有十几瓶二两装的小瓶二锅头。老薛把纸箱放在井沿边的地上,从箱里拿出一瓶,拧开了瓶盖,递给小赵,又向周围的干警说道:“大家都歇会儿,来瓶酒暖和暖和,虽说快夏天了,这后半夜凉气还是厉害,别弄得跟我和江队似得,一变天儿,脚就不敢下地,腿还像扎了刺一样。”

    小赵却没接老薛的酒瓶,也不知道是被感动了,楞在了原地,还是担心出勤喝酒,让大江抓住小辫子。大江心里明白,一定是自己刚才和小雷聊天时,老薛又折回了车里,他车的后备箱总有些存货,这回看来是全搬来了。自己这个队长,看来和老薛比起来,要学习的地方多啊。想到此处,大江在小赵肩上拍了一下,骂道:“薛队给你东西,怎么连谢都不说一声?”

    小赵立刻反应过来,笑着边谢老薛,边接过酒,喝上了一口。

    “小赵,下面还有多久能清理完?”大江也拿过一瓶,拧开盖,喝了一小口。

    “师傅,离水面还有不到两米了,再运个七八趟应该差不多了。”小赵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红润起来。

    (物生于土,终变于土,事生于意,终变于意。知夫惟意,则俄是之,俄非之,俄善之,俄恶之。意有变,心无变,意有觉,心无觉。惟一我心,则意者,尘往来尔,事者,欻起灭尔。吾心有大常者存。曰:情生于心,心生于性。情波也,心流也,性水也。来干我者,如石火顷,以性受之,则心不生物浮浮然。--《关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