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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子 第10章 仙泽大地茅茨空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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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裳知道骆烈的能力。

    若他真不是南烟门的人,凭他那日能随便逼退南烟门半百的精甲来看,他会是自己和小翡二人一个极好的庇护。

    又听他说自己就是骆烈,那凭借青烟台的排行,这仙泽大地第一的人物,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这些她全然不相信,她也得考虑小翡的安全。前有南烟门,后有阙氏夫人,她自保虽不在话下,但小团子……

    吕裳转眼看看被俩人拉在中间,正不知所措转动眼珠的小翡,咬了咬牙,那就算了吧!看看这瑶楼里,人人举杯敬茶的样子,也真不似一般见闻中的那样。

    她先脱了手,说道:“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暂时就歇在瑶楼。”

    骆烈闻言,呵呵一笑道:“好嘞!姑奶奶!”

    吕裳瞥了一眼,催促道:“还笑什么笑,带路啊!”

    这一吼,倒是将周围正专注饮酒畅聊的客人们给吓了一跳,一个书呆子硬是被手里的茶呛得直咳嗽。不过,往这边看了一眼,也没什么稀奇,便转回去继续跟同伴碰杯。

    吕裳也自觉刻板无情了些,在骆烈带路去安置的时候,也有意收敛了冷漠,少说了话。

    这边,连来了几天,也没有再次见到西绣娘子的秦桑,和朋友对付了好几杯茶以后,忙攥着一个来奉茶的丫头打听:“敢问姑娘,可知道淮上姑娘?她今日,在吗?”

    那姑娘大抵一天要应付成百上千个问这个问题的看客,也不觉得惊怪,只依旧一边稳稳的掺茶,一边冷静回道:“这位公子,西绣娘子,可不是我们这些丫头能随便见的,公子若是想见,便常常来瑶楼作客,兴许哪天就再碰上了呢!”

    秦桑听罢,失落至极。

    正欲又问的时候,那丫头却狡猾的避开,给别桌的奉茶酒去了。

    毕竟是见惯了场面的人,知道该怎样摆脱麻烦。

    旁边好友见了,也知他心事,便安慰道:“秦兄好逑之意,我们都明白,是不是?”说话间,忙有一桌的其他友人点头应和,他便接着劝道:“只是……这西绣娘子,毕竟不是池中之物,秦兄还是要慎重啊!”他说话间,举杯对秦桑。

    秦桑手里要端过去的茶杯,在听完这句话的时候,乍然撤回,换而捏上一旁的酒杯,和友人碰上之后,一饮而尽。

    一滴不剩喝完罢,不再说话。

    一桌的友人见此,都暗自叹叹气,但也不再劝了。

    秦桑这连酒都突然碰了的架势,也是他们从前所没有见过的,方愧疚那日是玩过了火,不该拉着秦兄来瑶楼。

    流连惯了烟花巷的人,虽乐于追逐风华,但也最为无情。仿佛那跳蓝绣缎舞的西绣娘子,只是猎奇趣味,若有一日,她真成了自己的娘子,自己也未必会加倍呵护、去珍惜。

    所以,他们并不能理解秦桑眼里的那抹惊艳意味着什么。

    卿不见佳人时,不知将为谁勤勉一生;

    今卿见佳人,方知,佳人,便是心上人。

    一见误终生,大抵如此。

    从前,秦桑只求功名,从此以往,他那朽木上,多生出一朵蓝星花。

    吕裳一行人在瑶楼安睡了一晚。

    两天。

    三天。

    四天。

    到第五天的时候,吕裳便有意离开了。

    此时的小翡,也不再央着留下来和瑶楼的漂亮姐姐们戏耍,转眼也要到茅茨空谷开谷的日子了。

    其实,她还是舍不得走的。

    住进了瑶楼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叫骆烈的家伙,跟瑶楼的老妈妈钱婆,是极好的。

    这钱婆待人和蔼,吕裳住下来之后,常细心的关切。

    时而送送棉絮,担心初秋的风,将小团子的梦给扰了,时而又送来鲜鱼豆腐汤,给孩子解解馋,也给自己暖暖胃。

    吕裳十分感动。

    好像就是姐姐在的时候,也很少受过这样的照顾。很容易,就沉迷在这样的温暖里。但毕竟,自己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完成,断不能一直待在瑶楼里打扰。

    今晨起后,她便推开门找小团子。

    方看见她照例在楼下被几个小姐姐逗得花枝乱颤时,便自己贴着栏杆,欣慰的笑。

    早先是有跟她不对付的丫头,虽不认识,但看到自己跟骆烈亲近,怕是心里嫉妒,一直暗地里较劲儿,吕裳全能看清楚,只是不说罢了!

    前有一日,那丫头闯进我的房间,看到了还未及带上纱缎的小翡,竟惊呼起来,被她样子萌得不要不要的,一颗爆炸的慈母心,竟然瞬间被瓦解,也连带不记恨我了。

    果真爱屋及乌,是有道理的,这样想来,宫女奶奶还得靠你混呢!吕裳看着乐开花的小翡,心里想道。

    幸好,这瑶楼白天里不迎客,只有一些使唤的丫头忙活,万一有人来的时候,丫头们也很自觉的将团子藏起来。

    不然,她非得被拐了去不可!

    骆烈方推开瑶楼大门,随后正拎着一只布袋,对楼上的吕裳笑,立马就被一旁的钱婆给拉进靠门的屋子里去了。

    钱婆坐定,神神秘秘又语重心长道:“小骆啊,这小裳跟我打招呼,说要走了,你可知道?”

    骆烈笑呵呵的脸颊,被钱婆这么一说,立马生出几分落寞,忙着急问道:“你说什么?她现在就要走了?”

    钱婆确信点头:“嗯!”

    大概瞅出了这混小子表情里的几分意思,她又继续说道:“你小子,我知道你对那姑娘有意思,我跟你说,你可别耽误了人家好姑娘,要说就趁早给我说,我还能给你俩办个热热闹闹的喜事儿,不然……”

    一旁的骆烈听到这儿,似个孩子般顶嘴,耍赖道:“不然还能怎么的?我的好妈妈,您就别操这个心了,我心里有数的,嗯?”

    钱婆知他顽皮,轻拍骆烈过来扶住她的双手,嗔怪道:“我跟你说,我这把老骨头了,瑶楼的事儿,我都很少管了!如今你回来,才得空给你东煲汤,西穿衣的,你不抓紧的话,这不然哪,我怕是死,都等不到你成家了……”

    “钱婆,你说什么呢!可不许胡说,我们妈妈年轻着呢!长命百岁不是问题的!”骆烈赶紧捂住钱婆的嘴,不要说些不吉利的话。

    钱婆撇开他的手,无奈叹口气,道:“这样,我也不逼你,只要你给我好好成家,不要再去打打杀杀,我就心安了,老主人,也就心安了……”钱婆说话间,突然有些落寞。

    自己跟这个小主人,关系虽跟亲母子没什么区别,但有些事,总是管不住的。

    骆烈倔起来,是谁也拦不住的。

    小时候还好,虽然也是常常出去带一身伤回来,但好歹能到眼跟前来疗伤,最后伤好了,自己心里也好受一点。

    可慢慢的,这混小子,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回来的时候,也都是让自己囫囵个儿,完完整整的时候,才高高兴兴的登门,完全报喜不报忧。

    受过多重的伤,有过些什么委屈,她便全不知晓了。骆烈这孩子,一个人全瞒下来,这对她来说,比让她知道孩子受了伤,还难受。

    “盲妇无能,未能在少主有难时庇佑,我愧对老主人的的托付啊!”钱婆突然情绪激动的跪地痛哭道。

    这一跪,把原来不当一回事儿,拐弯抹角糊弄的骆烈给吓了一跳,忙扶起老妈妈,道:“妈妈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小骆听就是了!”

    骆烈一直对妈妈很尊敬,从来没有因为她的出身对她有过任何想法。这不止是因为老妈妈是家父家母托付的人,还因为钱婆是真的,真心待自己。

    从小到大,她不肯让自己受一点委屈,这些,他记得牢牢的。

    小时候不懂事,长大了,便知道不能让人担心,便总是自己舔好了伤口,才满不在意的过来看她。想想也是没什么,现在这一跪,倒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点内疚了。

    他扶钱婆坐下,自己也跟着坐旁边,紧紧攥着钱婆的手,诚心道:“是小骆不懂事,让妈妈担心了。但妈妈你放心,这次我走一趟,再回来,就不会离开了,你相信我,就这一次!”骆烈伸出手发誓。

    钱婆见此,喃喃道:“你这是?你这是刚回来,又要走?”

    但说完,她也似认命般叹口气,继续说道:“也罢,这瑶楼,终究是留不住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说完就扭过头,不再看他。

    骆烈见钱婆不高兴,转开话题,忙哄道:“妈妈,别呀,我现在不还在这里吗?我想吃你做的荷叶鸡,可成?”

    钱婆拿他没办法,又深叹一口气,道:“唉……好,老身这就去给你……给你们三儿做!”

    说完,她拍拍骆烈的胳膊,从房间走了出去,只剩下骆烈一个人沉默。

    他在原地木然了一阵,才换个表情走出门,抱上小团子,上楼找吕裳。

    刚踏进门,也未放下小团子,便对已经进门收拾行李的吕裳喊道:“嘿!先别忙活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吕裳听见话声,看向来人。

    骆烈此时左手抱着小团子,右手拖着一个装满物什的大麻袋,可能是外面荡得太久,现在是满头大汗。

    吕裳完全没有停下手里收拾的动作,倒幽幽的反问:“你还能带我去什么地方?这不下三五日,江南近处的烟花巷,你可是带我们逛完了吧?这就算了,你可别再哄骗我,到时候教坏了小团子!你爱去哪里去哪里,就算是想回碎翡宫继续待着,我也不拦着……”

    说话间,她抽身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肢,才看着骆烈继续说:“如今,宫里的阙氏夫人,也怕是不会出现了,我跟小翡,我们就自己上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