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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坛花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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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飞机越过喜马拉雅山, 从烈烈骄阳穿梭进浩渺星空, 程遇风和陈年抵达西安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刚好下了场小雨, 路面湿漉漉的, 晚风送来阵阵清凉。

    陈年是第一次来西安, 她从车窗看出去, 这座经历千年风雨的古都, 徜徉在一片黄橙橙的灯火里, 如梦如幻。

    送他们去酒店的司机是本地人,临时充当了导游,特地把车开去古城墙边绕了一圈。

    “时间还早,你们可以再去钟鼓楼广场和回民街逛逛。”司机又热心提议道, “大雁塔和大唐芙蓉园也都还不错……”

    中国有句耳熟能详的话叫做“来都来了”。

    本来陈年只打算在西安转机的,如今又有程遇风陪在身边,陌生城市, 两人亲密同行, 简直充满了诱惑,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改签了机票。

    不过, 由于程遇风还有工作, 他们最多也只能在西安待一天。

    上午看钟鼓楼、爬城墙,下午晚上的时间都泡在了大唐芙蓉园。

    音乐喷泉、水幕电影、歌舞盛宴, 令人流连忘返。

    头顶上月光淡淡, 繁星如碎钻, 眼前一片歌舞升平。陈年靠在程遇风身上, 眸如亮星,笑得双颊发酸,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开心过了。

    演员谢幕,曲终人散。

    从芙蓉园出来时,陈年回头望一眼,心里浮现一丝怅然,她想,将来如果有机会自己还会再来的。

    尽兴过后方觉疲累,陈年直接在车上睡过去了,最后是程遇风把她抱回了酒店房间。

    洗漱过后,漫长而温柔的一夜,两人什么都没做,只是听着落地窗外又飘起的雨声,相拥而眠。

    陈年在斯坦福大学时一天最多只能睡四五个小时,旅行途中也大都是日夜颠倒极不规律,次日,飞机上,她几乎从西安睡回了A市,回到家继续睡,睡得天昏地暗,像要把过去缺的觉一次性补齐似的。

    好在年轻身体底子好,调整两天后,陈年又是活蹦乱跳的了。

    她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镜面上映出来的女生,栗色长卷发,鹅蛋脸,唇红齿白,身材也被收腰白裙勾勒得玲珑有致。

    哎,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己长得这么好看呢?

    在陈年沉浸在自恋中不可自拔时,有脚步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容昭推开门进来,“年年,你准备好了没?遇风来了。”

    “哎!”陈年应一声,“差不多了。”

    今天是她和程遇风约好要去民政局领证的日子。

    只是,别人领证大都是成双成对,他们却是一大家子,外婆,程立学、叶明远夫妇,连在律所工作的路招弟百忙之中也抽空过来了。

    一群人出现在民政大厅,无疑吸引了最多的目光,尤其是准新郎新娘相貌出众,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清俊沉稳,一袭白裙的女生,娇俏可人,看起来不知道有多登对。

    他们来得早,排队的人不多,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也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两本通红的结婚证就新鲜出炉了,陈年捏着薄薄的本子,翻开来看到上面的持证人“叶陈年”,再看看旁边赏心悦目的合照,心间仿佛沁了蜜糖,甜丝丝的。

    “年年,恭喜你啊。”

    “谢谢。”陈年笑意嫣然,“你和贾辉煌应该也快了吧?”

    路招弟微微一笑,某人倒是提过很多次,不过她工作太忙了,而且还在起步阶段,她想等事业稳定下来后,再考虑终身大事。

    旁边,程遇风灼热视线紧锁着陈年,也是笑得如沐春风,他正要和她说什么,冷不防被旁边的程立学拍了下肩膀,扭头一看,老爷子瞪大着眼睛:“戒指呢?”

    程遇风下意识去掏口袋,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出门前换了几条裤子,后来又被爷爷催得急,戒指就忘在家里了。

    “抱歉,我的疏忽。”

    陈年悄悄握紧了他的手,没关系的。

    看在是大喜日子的份上,程立学只好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臭小子,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了。可转念一想,他从小到大何曾做过这么不靠谱的事?

    估计是高兴得昏头了吧。

    “没事没事。”叶明远打圆场,“戒指后面还可以补上。”

    身为过来人,他完全能理解程遇风此时的心情。

    “是啊。”容昭也说,“这个不要紧的。”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领完证从民政局出来,一行人就回到了叶家,按照叶明远老家的风俗,第一顿饭是要在女方家里吃的。

    佣人们个个喜气洋洋,忙上忙下,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外婆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喜庆衣服,神情微微讶异,寻思着这么热闹是不是过年了?

    陈年往她碗里夹了些菜,“外婆,今天是年年的大喜日子,您开不开心?”

    旁边的路招弟听得心中微酸,如果奶奶如今清醒着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从小到大,她那么疼爱陈年。

    外婆笑眯眯地看着陈年,“开心……”

    陈年也跟着笑:“开心就好。”

    外婆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连开心都那么纯粹,尽管她连为什么开心都不知道,她只是见大家都在笑,便也跟着开心起来。

    “对了,年年,”程立学问,“你工作定下来没有?”

    程立学退休前任教学校的校长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陈年是他孙媳妇,托了他好几次,想知道她有没有意愿过去,提出的条件还挺诱人,说是一去就直接是副教授。

    “程爷爷,”陈年说,“定下了。我打算去中科院物理研究所。”

    陈年原定的计划就是回国继续研究“感光器”,刚好中科院那边对这个研究项目很感兴趣,向她抛来了橄榄枝,她也就乐意地接了过来。

    “中科院不错。”程立学笑着点点头,隔行如隔山,他没有深入问下去,换了个话题,“年年,你刚刚喊我什么?”

    程遇风缓缓勾起唇角,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陈年反应过来,脸颊微热,“爷爷。”

    “哎——”程立学笑得花白胡子都在颤。

    “叶叔……”

    嗯???

    看来不适应的也不只有她一个人嘛。

    陈年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程遇风,他迅速改口,“爸。”

    叶明远忍俊不禁。

    程遇风站起来,满脸郑重,“爸,妈,非常感谢你们把年年交给我。”

    把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交给另一个男人,程遇风当然知道这对叶明远和容昭来说是多么艰难的决定,他从来都是心性内敛,说不出什么感天动地的诺言,他只知道,自己会用余生去爱她,陪伴她,尽所能地对她好。

    容昭偏过头去抹泪,叶明远搂住她肩膀,“年年找到好归宿,这是值得开心的事。”

    虽然他心里同样百般不舍。

    “嗯,”容昭语气柔柔,“我知道的。”

    程立学也跟着表态:“明远阿昭你们放心,有我监督呢,要是年年受了半分委屈,我就……我就把这小子的腿打断,然后扫地出门!”

    程遇风无奈抵额。

    陈年笑意潋滟,朝他眨眨眼。

    程先生,你看,爷爷和爸爸妈妈都是站在我这边的哦。

    程老爷子的这番话让饭桌上的氛围轻松不少,吃过午饭后,他跟程遇风说:“下午带年年去看看你爸妈吧。”

    程遇风也是这么打算的。

    程东夫妇的墓安在A市远郊区,距离叶家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程遇风和陈年到山上墓园时已经是三点多了,太阳被厚重的云层藏住,云层四周渲染着蓝灰色的光。

    当初遵照夫妇俩的遗愿,程遇风和爷爷一起把他们的骨灰撒进了大海,所以立在此处的墓,不过只是个衣冠冢,给后人留个念想和凭吊之处罢了。

    陈年目光直直地看着墓碑上并排的两张照片,她先在心里喊了“爸爸妈妈”。

    你们好,我是陈年,是你们的儿媳妇。

    爸爸,听说以前您和我爸爸约好要当亲家,现在您愿望成真了……

    程遇风沉默地站在她旁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与黯然。

    终究还是会觉得遗憾。

    给了他生命的那两个人,没有机会看到他娶妻成家。

    手心里传来柔软的温度,是来自新婚妻子的无声安慰,程遇风轻轻握住她的手,“我没事。”

    两人又在墓前站了许久,太阳整个都出来了,整个墓园落满了明亮的光线,生命已经永远逝去,留下刻着名字的墓碑还在这世间接受阳光风雨的洗礼。

    等陈年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跟公公婆婆说完,程遇风看她一眼,“我们回去吧。”

    下山路上,陈年挽着程遇风的手,“我刚刚跟爸爸妈妈说了,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程遇风忽然眼眶一热。

    他下意识仰起头,天上有飞机飞过,拖着阵阵轰隆声和长而洁白的尾迹云。

    目之所及,高远晴朗自由,那是程遇风最喜欢驰骋的地方。

    他很少会被什么人什么话什么事感动,像现在这样眼眶微热心软如水的时刻几乎没有,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是可以脆弱的。

    程遇风把所有的异样情绪都归结为——

    陈年。

    他深刻意识到:征服天空,和被她征服,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两件事。

    ***

    两人回到程家老宅已经是晚上,整栋屋子沉浸在黑暗中,看来老爷子还没回来。

    程遇风上楼回卧室,陈年去厨房倒了杯水喝,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下来,她正准备去看看,没想到程遇风的身影就出现了。

    居然还换了身衣服。

    陈年看着男人走下一节节楼梯,走到自己跟前,然后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她的心顿时如小鹿乱撞。

    这、这是……

    这不是求婚的姿势吗?可他们明明白天就领证了。

    “程太太。”

    程遇风刻意把声音压低,如同耳语,透着勾人的蛊惑。

    陈年感觉整个人好像被他温柔的目光摄了进去,指间微凉,她低头一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精致的粉色钻戒。

    她是不是……要回应一句,程先生?

    “想好要叫我什么了吗?”

    陈年瞬间意会,想到那两个字又羞又喜,先是平分秋色,后来欢喜占了上风,她勾住他脖子,“抱我上去。”

    程遇风把她打横抱起来。

    卧室。

    木质大床吱呀响动,极致缠绵中,陈年抱紧了身上的男人,她凑到他耳边,声音清软而微哑地喊了声“老公”。

    世上最动听的声音莫过如此。

    程遇风一个没忍住,险些就此缴械投降。

    陈年也感觉到了,她喘息着笑出声,又被他带着进入新一轮浪潮中。

    窗外明月皎皎,屋内春`色浓浓。

    春宵一夜值千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