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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货币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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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急如焚的隗嚣总算等到了这个机会。

    待酒宴喝到近暮,在座的除了拿水当酒耍滑的赵羡和无心饮酒的隗嚣以外,已经没有一个还能坐着的了。

    瞅准时机,隗嚣装作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站起身,朝赵羡使了个眼色后,故意大声嚷道:

    “某家要去更衣,快来带路!”

    接收到眼神的赵羡只好也站起来,同样装出喝醉了的模样:“我也正好要去,走,同去同去!”

    演罢,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宴堂。

    当然不是去真的茅房。这里是赵羡的家,他完全有权力把某间密室临时命名为茅房的。

    但说实话,赵羡是真的不想再和刘歆那坏得很的糟老头子打交道。

    去年刘歆出镇南阳,把他秘密找去,可不单单是为了告诉他槐里义军霍鸿、赵朋的死讯。

    当初刘歆误以为自己就是王莽要寻的“天命”,派赵朋将自己从王莽的控制下劫出,现身恐吓一番后把自己放出关中,之后又借朝廷平叛大军之手将知情的霍、赵二人灭口。

    这一系列关节,赵羡早就想通透了。

    而且,从阵斩霍鸿、赵朋的乃是同一人来看,恐怕这个叫陈遵的校尉也是刘歆的人。

    又是豢养死士,又是勾连军官,刘歆老头看来所图甚大啊。

    不仅如此,刘歆在将霍赵的死讯告知赵羡后,又以一种威凌而不失和蔼的态度,命令赵羡想尽一切办法在南阳扎根下来积蓄力量,以随时响应刘歆的召唤。

    作为交换,刘歆以自己王莽亲信的身份,确保一切关于赵羡的消息都送不到王莽跟前。

    正是因为这看似矛盾的威凌而和蔼,让赵羡十分不舒服。

    乍一听句句都十分合理为了你好,但实际上除了俯首听命没有第二种选择。这种最恶心了。

    拜托,老子就算积蓄实力,那也是去抱位面之子的大腿啊。

    虽然你刘歆改名刘秀的操作确实很秀,但秀到最后的终究是那个真正的秀儿啊。

    然而没办法,眼下人家都把联络人派来了,又是手握刘氏兄弟和赵羡自己安危的天子使节,赵羡也只好先顺从着。

    一进密室,关上门,早已迫不及待的隗嚣就率先开口:“文歆久在此地,着实辛苦!”

    按照一般套路流程,这时赵羡应该回答“为刘师办事,不辛苦”,然后隗嚣就可以接“刘师亦知汝之辛苦,特地派我前来慰问,顺便让你怎样怎样……”

    这样一来,就可以在亲切友好的氛围内,顺利完成接头了。

    然而心里已经憋满不情愿的赵羡才懒得绕这么一下,他直接问道:“老……老国师要让我干嘛?现在就直接举兵造反吗?”

    隗嚣吓了一跳,连忙跳到墙边耳朵贴墙,细细听了一会发现外面没人之后,才略带责备的对赵羡说道:

    “文歆心急什么!眼下王莽正得人心,还不到时候!师公遣我来见你,便是为此。”

    “到底何事?”赵羡挖者耳屎,勉强也算洗耳恭听。

    隗嚣将赵羡的抗拒看在眼里,但毕竟初见不熟,也不好多说什么免生龃龉,只好自顾自地交待道:

    “师公身在中枢,得知王莽那厮近日要下令更换天下钱币,尽废汉五铢,改发新币。南阳富庶商贸繁荣,师公也素知文歆已是南阳大商,故而请文歆到那时弄个法子,坏了新币的名声。这样,王莽若不管则伤其威,若强推则损其名,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这?听完要求后赵羡很是意外。

    意外的是,刘歆这老头竟然还有打经济战的脑子?

    王莽前辈自从代汉称帝之后,强迫症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凡是跟前汉有关的东西统统都要改掉,上至服章正朔,下至地名时令。

    现在要弃用前汉的五铢,自己发新币倒也属于正常操作。

    而刘歆就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己趁着新币初开始发行,市场混乱之时,把新币的信用给搞崩溃掉。

    当新币失去信用没了购买力之后,傻子才会去用,这对王莽新朝的威信势必造成沉重的打击。

    这个任务让赵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虽然他穿越前不是学经济的,但那本神书《货币战争》也是看过的。

    这让赵羡在感到新奇与挑战之余,平添许多分豪迈:

    老子就是大汉或者大新的赵斯柴尔德!

    ……

    虽然白跑了一趟没抓到刘縯,但顺利将任务交待给赵羡的持节正使隗嚣很高兴,连蹭了两顿酒宴的随行官吏们也很高兴,啥事没干也被赵家招待了一顿饱饭的士卒们也很高兴。

    超额完成拖延任务同时又接了一个富有挑战性的任务的赵羡当然也高兴,估计没有追兵追过去的刘縯他们更高兴。

    于是皆大欢喜,大概唯一一位血亏的就是府邸被抄自己也没跑掉要被送到常安问罪的刘敞了。

    当然,刘縯虽然逃了,但他仍然属于被官府通缉的逃犯。

    隗嚣和负责这一块的都尉梁丘赐,专门留下了一屯五十人的郡卒驻扎在附近,以备哪天刘縯潜回来自投罗网。

    统率这五十人的屯长,还是赵羡的一位熟人。

    正是当初在宛城城门口,命人拿下赵羡送往长安的城门吏,任光。

    任光是个为人诚厚尽忠职守的汉子,那日虽然他与刘縯有交情,仍然翻脸扣下了对出来下联的赵羡。这也许是梁丘赐放心让他领兵的缘故。

    不过这些已经跟赵羡没有关系了,几天以后,果然如隗嚣所说,各地官府里大小官吏差役倾巢而出,深入各乡各里,宣布了禁用五铢改换新币的天子诏令。

    赵羡早就在等这时候了,他早就在家里和商号里秘密调集了大量五铢和粮货,就等着大显身手打一场货币战争了。

    然而,事情很快就超出了他的想象。

    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随着官府强行换币的进程逐渐完成,本来还挺繁荣的南阳市场迅速地凋敝了下去。

    灰败萧条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市场基本停摆。

    暗处的黑市只接受以物易物。

    商贾纷纷破产,每天都有许多人因为私藏私用五铢而被投入监牢。

    赵羡没想到,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王莽前辈干了什么事?

    其实不能怪王莽不用心,事实上,他只是太用心了。

    可能前世是一名光荣的数学老师的缘故,现在已步入晚年的王老师愈发自豪于自己独步时代的数学水准。

    因此,在设计新币时,他可谓是将自己毕生的数学功底都投入进去,精心设计了一套包含五物、六名、二十八品的“宝货”钱币。

    多达二十八种的货币同时投入市场,两两之间都有着独特的汇率,有的十进制,有的五进制,三进制六进制不一而足。

    这套复杂的系统,全天下也许除了王老师他本人,没有人都够搞懂。

    这样一来,每种货币到底是多少钱连官府都说不清楚,又怎么可能被百姓们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