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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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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纪彬想的没错,这个酒确实快供应不上了。

    七夕这天,整个平喜楼都在为黄桂稠酒兴奋,不少客人买了之后,呼朋唤友品尝。毕竟只有七十七对啊,能买下来的,不光是有钱,还有人脉。

    春安城不少人都在感慨,他们城里到底有多少有钱人,竟然肯花一两银子买两瓶酒?

    但平喜楼的客人们,自然听不到这些感慨。就算听到了也觉得很得意好吧。

    刚开始有人还怕这个酒言过其实,但尝了第一口,就让人觉得这什么神仙酒!喝着绵甜的黄桂稠酒,喝着小曲,跟好友吟诗作赋,这日子就跟神仙一般。这还不是其他那种烈性酒,而是适合慢慢品鉴,慢慢享受的酒。用现代化来说,就是氛围酒!神仙酒!这就是神仙酒!早知道就不让好友们一起喝了!

    主要是糯米本来特有的清香,再加上黄桂跟糖调味,一切都是最自然,最舒适的口感。微醺,微醉,飘飘然。

    其中一个桌子上四个客人,很快瓜分完两瓶酒,硬是拉着平喜楼掌柜的再买。

    但这掌柜只是给平老板打工的啊,连连求饶,说是平喜楼也没有了,如果想要买,只能等邑伊县的人送过来。

    他们做得也不容易啊。

    一晚上下来,掌柜的衣领都要揪坏了。

    毕竟是七夕节,平喜楼本来就热闹,这样的酒一上来,更是让人回味无穷。平喜楼门口扎着彩绘金饰,门里尝着美酒,大约没有比这更快乐的日子了。

    春安城为黄桂稠酒赞叹的,不止平喜楼,还有不少达官贵人们。

    今日是七夕,满城的女子儿童都为这一天做准备。

    换上新衣,戴了新簪子,晚上家人一起在月光下祈福,祈祷每年都能此快乐,再点燃香火,叩拜月神,以此"乞巧"。

    等拜完月神,一家人或登高楼,或摆家宴,尝美酒,吃美食。有些人家还要作诗为乐。

    反正山清公子就被逼着作诗了,因为他的刺史爹,还有他妹妹都起哄,说什么都敢用山清这个名号,还不作诗?

    他家有个怪哉的传统,那就是用清做字。像他祖父叫石清,父亲叫安清。

    祖父倒还好,但父亲谭刺史游历四方求学的时候,名号被喊得响亮,以至于现在都有人喊他谭清谭刺史,倒是忘记他的真名叫谭路平。

    这名字跟谭清还能扯上联系,一个是清,一个是路平,怎么看都是当好官的人。

    不管怎么样,山清公子谭承乐敢这么自称,那肯定会被调侃啊。

    有时候谭刺史都觉得,自己起名字是不是太草率了,承乐这名字,一看就不务正业。

    不务正业的谭公子把自己得的好酒拿过来,对谭刺史道∶"爹你尝尝这酒,我敢肯定比黄米酒还好喝。"

    说着,给自己母亲还有妹妹也倒了杯。

    谭妹妹奇怪道∶"怎么是白色的,不是牛奶羊奶吗?"

    "不是,你尝尝。"谭公子道,"可惜了,那纪滦村还有一种做鱼的食肆,鱼肉做的可太好吃了,只是不能带过来。"

    谭刺史见他这样,哼了声。好在今日过节,也懒得说他。

    但三人尝了这黄桂稠酒,都忍不住咦了声。味道竟然这样好?

    谭夫人又尝了一杯,眼睛微亮∶"有些像汴京的奶酒,但是又比奶酒清爽。"谭夫人从小在汴京长大,如今到了春安城,日子虽然快活,但也不由地想念家乡美食。现在尝到这个黄桂稠酒,倒是跟奶酒很像。

    谭刺史知道她的想法,握住谭夫人的手道∶"你若想饮奶酒,让承乐去汴京一趟。正好有些事他要去处理,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几坛。"

    谭夫人点点头,但又有些担心∶"他自己去吗?走水路还是坐车?"

    "骑马。"谭承乐认真道,"我还有几个护卫,骑马最快了。"

    "那怎么行?"谭夫人显然不放心,"还是走水路,慢些也没事。"

    谭承乐刚要辩解,就见他爹使了个眼色。好吧,他闭嘴,他闭嘴还不行吗。

    他们三个说话间,谭妹妹已经偷偷连喝三杯了,急得丫鬟连声道∶"小姐,您可别喝了,一会要吃醉了。"

    谭承乐果然,见酒果然少了很多,笑话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安静,一看就在捣乱。"

    谭妹妹才不理他,蹭到父亲母亲中间∶"不管,今日可是七夕,你们都要听我的。"

    这酒果然是不醉人的,十五岁的谭妹妹连喝三杯,也只是脸颊稍稍带了红晕。

    不光谭家人如此喜爱,城里不少达官贵人都尝到此酒,并让下人再去买些回来。等他们听到,这酒已经卖光的时候,不由得遗憾。最近怎么回事,他们想买什么酒,都会买不到。算了算了,都快习惯了。

    但不喝黄桂稠酒,怎么少了些味道呢。

    不少人都觉得,这酒太适合家宴时候饮用了,或者在宴会时候摆上来也是极好。一是好看,二是好喝不上头。

    谁都能饮几杯,特别是女子们,太适合这样的酒了。

    春安城有个王家,他们家的王夫人尝到黄桂稠酒,又看了看酒坛上的封条,那里写着昌伊县纪滦村。

    这个纪滦村怎么看怎么眼熟。

    还是她待嫁的大儿女过来,提醒道∶"这不是做莲池鸳鸯的村子们,娘你给我买的那套刺绣是真好看。"

    王夫人这才记起来,原来这个美酒跟那些刺绣是一个地方来的。纪滦村,还挺厉害。

    还有这黄桂稠酒也很不错,正好有个小宴,不如就用这酒好了。

    一家这么想,可能掀不起什么风波,若是家家都这么想,那平喜楼的门槛被踩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陈掌柜听到此事,不由得偷笑。

    看看吧,就算平喜楼都挡不住买酒人的攻势好吧。他那时候招架不住那么多人,可太正常了。

    陈掌柜倒也不会为黄桂稠酒生意给他做而伤心。

    人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生意,不夸张地说,他已经靠黄米酒挣不少钱了。而且黄桂稠酒放到手里,也做不出这样的效果,能让全城人追捧他真的做不到啊。

    所以有些过来挑拨离间,说纪彬攀高枝就忘记兰阿巷的人,这种说法大家都要翻个白眼。凡是跟纪彬合作的人,哪个没收到黄桂稠酒?好不好笑啊。

    不仅春安城的商家收到了。

    在邑伊县的伙计们,蔡运家,柴尺家,王知县家里,都收到了黄桂稠酒。

    王知县原本想退回去,但送东西来的柴尺却道∶"知县老爷,您记得黄米酒在春安城极受追捧对吗。这黄桂稠酒在春安城名气更大,如今在平喜楼售卖呢!"

    平喜楼?!

    这是王知县去吃饭,都要请示一下自家娘子的地方。毕竟确实不便宜。

    平喜楼在卖纪彬做的酒?

    现在是七夕当天,邑伊县的人不知道黄桂稠酒在春安城已经家喻户晓了。等知县知道这事之后,不由得心里冒些虚荣出来。

    春安城那么多大人物都买不到的酒,他们家基本上敞开了喝啊。这可不是夸张。

    而是全家尝到这酒,眼神都不一样了。

    知县夫人有家酒肆的,,她都断言,这酒绝对能卖得非常好,等七夕过了,她的酒肆也要卖这个黄桂稠酒。

    不过知县夫人也有些庆幸,因为今天早些时候,她给亲朋送新鲜果品的时候,正好想到纪彬,那是个俊朗优秀的年轻人,于是差人给他家娘子也送了些。

    如今倒是送对了。

    给亲朋送新鲜果品,这算是当地的习俗。

    送的大多都是当季的瓜果,当季的鲜花,礼物不贵重,就是互相祝福而已。知县夫人送的,贵不贵重倒是次要,意义却大不一样。

    反正纪彬看到东西的时候都下意识挑挑眉,客气地送了回礼,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摘了七月盛开的荷花莲子,又送了乡下自己的果子。

    这让里长知道了,心里更加感慨,不愧是纪彬,竟然跟知县家关系也这样好。不止是里长这么想,纪滦村的人现在对纪彬敬佩万分。

    而且私下有一个说法,那就是千万不能对老实人太狠,不然把老实人逼急了,肯定就完蛋了。

    如果是梁老板跟平老板们听到村民的评价,肯定是不信的。你们说纪彬的老实人?这在骗谁啊。

    这个七夕很快过去,纪彬在这里收获也不小。

    最简单的,收到平老板的加急订单,之前他订了三千瓶,现在再加三千。好家伙,这是直接加倍啊。

    以平老板的敏锐,自然对数量心里有数,看来黄桂稠酒在春安城真的太受欢迎了。如果要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卖爆了!清库存了!

    还好还好,纪彬早就让柴力去找邓家兄弟,已经追加瓶子订单。不过纪彬也跟平老板回信,若是那些瓶子能收回来,那他还要啊。毕竟一个七十文,能收一点是一点。

    不过这都是小事,跟他们赚的钱相比,简直九牛一毛。

    纪滦村的酿酒坊日夜赶工,终于在七月十六出发,这次找了来了两个太平车,先搬上去一千斤的黄米酒,这是已经做习惯的。

    然后是三千斤的黄桂稠酒,每层都铺了厚厚的稻草,外面扎的紧紧地,为的就是路上好运送。不夸张地说,就这一趟运费,都要二两银子,毕竟东西重,路程也不近。

    车夫看向纪彬的时候,笑得皱纹都出来了。毕竟这是给他钱的人啊。

    车夫载着的货物,正是春安城不少人翘首期盼的。

    不少人都有这个心路历程,刚听说黄桂稠酒的时候,那是不屑的,什么名字的酒,没听过。然后是惊愕的。

    等喝到之后,随着而来的则是狂喜,甚至有人想跑到纪滦村喝个痛快!

    当然了,一听说骑马要两天时间,坐马车要近四天时间,那还算了吧!他们等着平喜楼就行!

    车夫照例先把黄米酒送到兰阿巷子酒坊陈家。然后慢悠悠地赶着剩下的黄桂稠酒去平喜楼。

    平喜楼的掌柜几乎擦着头上的汗,一句一句爷爷啊,你们怎么才来,那些贵客们都等不及了。贵客们找不到平老板,那只能折磨他啊。

    他每天来到平喜楼,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掌柜啊,黄桂稠酒到了吗?"又或者是∶"什么?!还没到!这也太慢了吧!""是不是不想挣钱了!""我先定个三十斤,不过分吧?"

    这还不过分?

    他这个掌柜都没喝几口好吧。

    不过说起来,做了这么多年酒楼,还是头一次喝到这么顺口的酒,

    后睡一觉,头也不难受。

    所以七夕过后很多客人又找上门,说什么都要买。

    买什么买!他们平喜楼也没有啊。

    所以这会看到车夫简直跟看到亲人一样,不对,明明比亲人还亲!

    车夫老温以前做的都是兰阿巷那边的生意,头一次接触到这么高端的酒楼,原本以为这里的伙计掌柜都很难相处呢,没想到竟然这样和善。

    等黄桂稠酒卸下来,平喜楼掌柜随手给了赏钱,说什么,下一次到货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送过来,他们很着急的。

    这?

    老温看看自己的赏钱,那就对不起陈掌柜了?

    等老温拿着这些钱找陈掌柜喝酒的时候,陈掌柜气得多点了几个菜。

    不过他确实不怎么着急,因为黄米酒跟黄桂稠酒不同,他有点闷声赚大钱的感觉,而且是长期供应。

    甚至现在有个生意也要谈一下。

    那就是宿勤郡有个酒坊,对黄米酒很感兴趣。

    赶紧他也要成为货郎了,到时候赚个差价岂不是美滋滋。

    当然这种话自家人知道就行了,像老温这种损友,还是多吃他几个菜吧!

    这批黄桂稠酒的到来,大大缓解平喜楼掌柜的压力。真好啊,怎么大家抢着来送钱呢。

    最关键的是,等到月初的时候,还有五千斤送过来。

    没错,平老板又追订了!

    纪滦村酿酒坊的众人都觉得,春安城的人是拿黄桂稠酒当水喝吗?要的也太多了吧。

    只能说,酒这东西,市场太大了!

    让纪彬放心的是,不管是酿酒坊还是邓家三兄弟那边,大家已经熟练了,即使有些小摩擦,那也是不会影响酿酒坊赚钱。

    纪彬这会则要带着引娘一起,去吃包达家双胞胎女儿的满月酒。两人带了彩钱,猪蹄,缎子等物,去了包达家中。

    包达家里也很热闹,就连洪玉海也从盘临县赶过来,蔡运不用说,自然也在的。还有不少相熟的货郎,皆是来这里庆祝。

    包娘子的娘家人则在家里看护,只是包达这边只有一两个远房亲戚,看来亲戚确实很少。听说他家祖父是逃荒过来的,只剩下包达父亲一个孩子,而包达父亲也只有他一个。所以在衡义庄里,包达亲人很少。

    也因为这样,他对搬到纪滦村,其实并不抗拒。跟他家娘子商量之后,娘子也是同意的。

    包娘子见过纪彬,凭感觉就说他人不错,再说在如今的村子里也是没亲人,搬过去既能赚钱,还能顾家,有什么不好。

    夫妻俩决定后,准备在今天跟纪彬说明,但是他们想在还在百天后再搬过去,毕竟孩子小,不想来回走动。

    纪彬听到后当然不反对,毕竟两个小娃娃重要。

    身边有了柴力,再有个包达,纪彬觉得自己的伙伴们真的很厉害。

    等包达谈完,洪玉海就在旁边等着,看着纪彬的眼神充满感激。他这次特意赶过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知道纪彬会来。如果不是纪彬,自己肯定不会有如今的日子。

    在盘临县,他也算个小东家了,货物不用操心,每次都是春安城最好的东西。当初连开店的钱,纪彬都给他支持,这样的兄弟,让他怎么不感激。

    "自从三月份在那边开店之后,就一直没时间,其中很早就想去感谢你了。"洪玉海说的非常认真,认真的包达都快笑出声。

    纪彬笑∶"这有什么,我可是有分账的。"

    二八分,洪玉海每月都会把账目跟钱带过来,有时候纪彬都把这事忘了。

    洪玉海摇头∶"这算什么,给你再多都行的。"

    不是纪彬,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当个小老板,有自己的店面,在县城有自己的房子。还能经常陪家人。

    虽然之前当货郎挣得也不错,可自家孩子看见他都躲着。如今倒是亲近不少。

    因为住在县城,现在手头也宽裕。洪玉海甚至把孩子送到私熟里私塾啊,自己只是识数,自己孩子竟然能识字了。

    识字也好,看看纪彬就知道了,识字当然非常好。

    他们四个在一起聊天,只有蔡运有些心不在焉。

    纪彬还以为他是心里不舒服,毕竟不管是包达还是洪玉海,都有了出路,而他还在做货郎。

    等纪彬小心翼翼一问,蔡运赶紧道∶"我还挺喜欢当货郎的,而且我都在县城跑,每日都可以回家,这也没什么,我挣得也多啊。"

    这倒不是假话,毕竟家在邑伊县,卖东西比较快,回家也快。比之其他货郎,其实还算不错。

    洪玉海道∶"那你在烦恼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谁家姑娘呢。"

    这话一讲出,蔡运的脸瞬间红了。

    纪彬下意识看了看周围,还好引娘去宝宝了,不然肯定很尴尬。

    原来蔡运是真的想谁家姑娘。

    洪玉海,包达,纪彬肯定都看出来了啊。毕竟这脸红得太快了吧。

    纪彬好奇道∶"若是喜欢,让你姐替你打听打听?说不定就成了。"

    这下蔡运脸更红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最后还是包达福至心灵∶"不会是我们认识的人吧?"

    只有这个解释,否则蔡运怎么脸红成这样,从来这里之后,就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蔡运努力挤出几个字∶"不能说,对她名声不好。"

    纪彬倒是笑了,他还挺喜欢蔡运的态度,明明喜欢得不行,但肯定不会说出对方的名字,否则就是让对方难堪。

    更别说他们还都是男子,这话确实不能讲。

    洪玉海他们也理解,拍拍蔡运肩膀∶"喜欢就早点相看,否则人家就要说亲了。

    今天洪玉海这嘴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跟开了光一样。这话一说,蔡运脸色立刻拉下去。

    还真要说亲了啊?

    蔡运深深叹口气∶"在打算,还没说。"

    讲完这句话,蔡运再也不吭声了,不过打起精神祝贺包达。一下子有两个千金!太让人羡慕了好吗!

    这件事原本以为就结束了,谁知道在回去的路上,蔡运却拉着纪彬小声说话,其至连引娘都不给听。

    蔡运敢对纪彬说,一个是想求纪彬帮忙,二是知道纪彬的为人,绝对不会乱讲。

    而且没有这次满月酒,他也会去找纪彬的。

    纪彬其实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让他这么小心翼翼。

    蔡运愁眉苦脸道∶"你知道柴尺有个妹妹吗?"

    捕快柴尺的妹妹?

    纪彬好像有点印象,蔡运喜欢的竟然是她?两人是怎么有接触的啊。

    既然都开口了,蔡运直接道∶"还记得去年我们去春安城卖东西吗?当时还收了柴尺妹妹做的帕子,她手艺不错,卖得也很好。"

    "等回来之后,我也陆陆续续在帮她卖帕子香囊,这就接触了。"

    "原本我还不知道对她的想法,只是听说她家正在给相看人家,就是在七夕那几天。"

    所以蔡运烦恼到现在。

    一方面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一方面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两个想法交织在一起,别提多难受了。

    毕竟自己父母双亡,姐姐早就家人,虽说在邑伊县有处宅子里,但宅子里面的家具,还是他今年挣出来的。

    柴家姑娘却不同,爹娘都勤奋的很,哥哥柴尺又在衙门当差,很受知县重视。

    就连堂哥柴力,那都是极勇猛的汉子,可他呢?以前就因为穷娶不到媳妇儿,现在是有点点积蓄,那能配得上柴家姑娘吗。

    今日见到纪彬,庆幸他今日没带柴力过来,否则他真不敢张这个口。

    "你能不能帮我旁敲侧击一下,问问柴尺他家的想法,想要个什么条件的,我尽量去做。"蔡运极其认真道,"若是不成,我也绝不会打扰她,不会坏了她名声。"

    纪彬见他说得认真,也道∶"我帮你打探打探,放心,柴家兄弟都是讲道理的人。"

    蔡运苦笑∶"那是没提到他妹妹,柴尺肯定饶不了我。"

    柴尺跟蔡运自然也是认识的,两人性子也好,没事还在一起喝酒。现在成了,我拿你当兄弟,你想娶我妹妹?

    柴尺只在纪彬面前脾气好啊!提到妹妹是会跟他打一架的!

    其实被打一顿倒也还好,只是不想让柴家妹妹为难,若是因为自己她再被家人数落,那都是他的不对了。

    而且从头到尾都是他单相思了,跟柴家妹妹又有什么关系。

    纪彬看着蔡运苦笑,还有点好玩。

    不过今日柴力没跟自己来吃满月酒,也是自己给他放假,应该是去柴尺家里,回头的时候先问问情况。

    没想到还真让他问到。

    纪彬跟引娘到家的时候,听说柴力已经在酿酒坊了。

    恰好有绣娘过来,引娘去看刺绣,纪彬干脆去酿酒坊,谁知道不仅柴力在,柴尺也跟着,没穿捕快衣服,应该是今日休息。不时还尝尝这的酒。

    毕竟是酿酒坊,尝尝也没什么。

    见到纪彬后,柴力一脸无奈,看来他想阻止柴尺喝酒,但没成功。

    纪彬肯定不介意,笑道∶"不是放了两天的假,怎么这就回来了。

    最近事情不多,纪彬让柴力好好休息,早上自己跟引娘去包达家吃满月酒,柴力也出发去邑伊县。

    现在傍晚时分,柴力竟然也回来了。

    问到这,柴力看看柴尺,什么话都没讲。看来是家事了。

    柴尺摆于∶"找家现在计得很,我都出来船清青,更不用说柴力。

    纪彬听着好笑,让人做几个小菜,带着他们两个去酒坊客舍聊天。

    这客舍还是之前收拾的,东西也没撤下来,看着就让人舒坦。

    几杯酒下肚,柴尺叹气∶"我娘最近要给我妹妹说亲,谁知道话刚说出来,她就直接讲不同意,十七岁的姑娘了,总不能不嫁人吧。"

    按照南军国的风俗,男子二十左右,女子十六至十八,这个岁数里成亲都正常。引娘当时若不是纪家继母逼得着急,根本不会那么早嫁人。像二十四的柴尺成亲的时候,他二十,娘子十八,正是岁数。

    但对柴家妹妹来说,确实是说亲的年纪。十七说亲,备嫁年左右,也差不多。

    纪彬不好说什么,只是喝杯茶,耐心听柴尺抱怨,听到这句却说了声∶"十七也不大,留几年也没关系。"

    南军国风俗如此,如果十七八定亲,二十成亲,其实也可以。家里人其实不用那么着急。

    柴尺只是叹气,柴力也是有些犹豫。这话都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最后柴尺忍不住了,对纪彬道∶"知道你是个嘴严的,你主意也多,若我将这事讲了,你一定要保证不能说出去,然后再帮我想个办法,可行?"

    纪彬面色古怪,怎么人人都这么讲啊。

    但他确实不爱聊这些事,毕竟是个人隐私,说三道四的不太好。

    见纪彬点头,柴尺才道∶"还不是说亲的事,之前都好好的,一提到给她说亲,她就哭。我爹娘什么人?一样就看出来不对劲,几番逼问下,这才知道她心里有人了。可心里这人是谁,她怎么都不肯说,要把我给气死。"

    "你说这事要怎么办?"

    纪彬听到这,忽然觉得他才是最明白事情真相的人?

    好像无意间知道很多秘密?但是大家都不让他说出去,还让他出主意。

    但这事不能说巧,只是恰好因为说亲爆发出来。

    而且以他看来,柴家妹妹跟蔡运只是互相爱慕,并无其他接触。

    纪彬试探道∶"若是你知道那人是谁,要怎么办?"

    柴尺跟柴力同时坐直身子,一个是捕快,一个军汉。好了,两人要是一起揍蔡运,自己真拦不住啊。

    如今也只有让蔡运大着胆子去提亲,只有他担起这个责任,才真正能解决问题。否则别人说太多,那都是没用的。

    纪彬陪着他们喝酒,晚上柴尺跟柴力就睡到酒坊客舍了。纪彬一个人慢悠悠回家,后山山脚这有些空旷,只有两个建筑。一个是酿酒坊,还有就是刺绣坊。

    现在刺绣坊也建好了,里面摆上不少适合刺绣用的桌椅,也到刺绣坊正式运作的时候了。

    宣老爹他们倒是还在,只是在修一条从山脚下酿酒坊,再到刺绣坊,再到路边的石子路。别看只是石子路,价格都让人纪彬肉痛。

    可这路又不得不修,马上到秋天,是个多雨的季节。酒坛子还好,外边有泥直接擦掉。可刺绣不成,刺绣不容一点点污糟。

    纪彬顺着修了一大半的石子路,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看他。

    等纪彬回过头,那东西又不见了。

    不会吧.大晚上的,不要吓他。

    纪彬忽然想到什么,喊了句∶"狼大狼二?"喊完之后,身后空空荡荡的。果然是他多想了。

    纪彬又停了会,刚打算离开,就看到两个大脑袋露出来,先是耳朵尖,然后是闪亮亮的眼睛。还真是它们。

    纪彬已经很久没看到它们了。

    自从开始建作坊,家里人来人往的,门口也没出现野兔野鸡。他跟引娘还以为狼崽子们已经走远了。没想到还在纪文山上。

    现在两头狼虽然还没成年,但显然已经有些山林霸主的气势。除了它们悄咪咪地溜到纪彬身边,其他都挺霸气的。

    纪彬想了想,从口袋掏出两口糖喂给它们∶"有人的时候不要出来,不然你们会有危险。说完又接一句∶"等到冬天猎物不多了,就来找我。"

    两头狼还是静静趴着,看着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纪彬撸狼撸了半个时辰,这才赶它们离开。看它们生活的不错那就行了。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散养狼,但狼大狼二走了之后,纪彬顺着把狼脚印给清理干净。它俩从来都不会伤人,他还是有自信的,所以还是别人其他人知道的好,省得喊来邑伊县的打虎队,说不定就要来猎狼了。

    回到家的时候,引娘竟然还没睡,而是强撑着困意,明显有事要说。

    纪彬笑∶"困了就睡,不用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引娘醒醒神,"纪大哥,你记得今天来的绣娘吗?"

    好像有点印象,纪彬见有人找引娘,自己就去酿酒坊了。是她们?

    引娘继续道∶"是三个手艺不错的绣娘,大约能绣三十文那一档的,她们过来是想求一件事。因为她们听说高娘子跟徐娘子两个人跟着李裁缝学手艺,赚得钱极多,所以她们也想学。"

    这三个人求到李裁缝面前,还带了厚礼。

    但都被李裁缝拒绝,说教高娘子跟徐娘子,是因为纪东家说的,如果想学,就要找纪彬。

    所以这三人才过来了。

    说话也很诚恳,就是想学更厉害的刺绣,然后接更多的活。

    反正说了很多好话,又把引娘夸得跟花一样,可是引娘只是笑着听她们说话,给的答案都一样。那就是先等等,现在还不着急。

    说起来,刺绣生意跟酿酒生意,基本上同时起步。先开始的时候,刺绣就比酿酒赚钱。

    但两者又有很大不同,酿酒的工艺只要找到技巧,那接下来产量会非常高。可是刺绣不同。

    就算到现在,纯手工的绣品也能卖出天价,现代甚至有人囤积不错的绣品等着涨价,翻倍涨价都不是问题。

    可见技艺高超的手工刺绣有多值钱。因为绝美的艺术是超越时间跟金钱的。

    但是,绝美的艺术也代表一件事,那就是周期长。

    这个周期长不止是做一件绝美绣品时间长,还有做绣品之前的练习,甚至对颜色的搭配,还有周而复始的耐心细致。

    不少技艺高超的绣娘等老的时候,眼睛近乎失明,也是因为长时间的做活,损伤身体。

    所以明明是同期起步的生意,酿酒已经形成规模,但刺绣还在慢慢展开。毕竟技术这东西,不可能一蹴而就,否则漂亮的绣品早就满大街了。

    但是三月到七月这个时间,并非没有收获。

    按照引娘那边的统计,邑伊县所有绣工不错的女子,都主动来过这里,就算自己不能来,也托人带过话,都是想做工的意思。

    更别说纪滦村,堰河村,这两个村子里,村里女子人人会针线,人人懂刺绣。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能做十文钱以上的绣活。

    这才三个月,如果给她们一两年时间,给出的刺绣只会更漂亮。

    纪彬记忆中,例如不少东南,蜀中,江浙这样适宜养蚕的地方,不少村落都有浓郁的刺绣氛围。在这种氛围里成长的女子,刺绣漂亮,那可太正常了。而目会有竞争的心理,绣活只会越来越好看。但那都是五年,十年,长年累月地积累。如今纪滦村,堰河村的氛围,已经很不错了。

    但纪彬觉得还不够,所以找了绣法精湛的李裁缝,让她来带徒弟,这样大家进步得才快。于是在外人看来,跟着李裁缝学了手艺的高娘子徐娘子两人,如今一件绣品,已经能赚一千文,按照南军国的算法,也就是五钱银子。

    要知道她们之前一件绣品八百文,现在过了几个月,就能涨两百。

    反正在纪彬跟引娘看来,高娘子跟徐娘子两人早就真心实意认李裁缝当师父,去哪都是师徒礼。可见两人心里有多感激。

    她们两个学到的东西肯定很多,否则也不会每日跑去隔壁村李裁缝家里,这也不觉得辛苦,甚至每次出发的时候都很开心。

    这些价格被其他绣娘知道后,肯定想找李裁缝学刺绣啊。

    但李裁缝本来就是收了钱才教的,而且还是看在纪彬面子上,别人找上门,自然是不管的。

    这就有其他绣娘找上门的事情了。

    纪彬问引娘道∶"你是怎么回她的?"

    引娘认真回答∶"我说在你跟我在考虑这件事,但毕竟是吃饭的手艺,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若是感兴趣,可以等刺绣坊开业,到时候去那里面问问。"

    纪彬点头,笑着夸赞∶"你说得很好。"

    这话肯定很快就会传出去,不是人人都有机会,那就说明有竞争,但也有机会。刺绣坊开业,也是个重要的事。

    作坊前的石子路再有四五天就能修好,就是刺绣坊开业的时候。

    希望开业的时候,会有更多绣技精湛的绣娘过来。

    相比酿酒那么热闹的产业,刺绣的利润才大到惊人。不过低调赚钱就行了,他这人还是很低调的啊。

    如今有人主动问学绣技的事,也就说明他之前放出的风声已经成了。

    刺绣坊的生意,一定会更好的!

    谁知道刺绣坊生意还没做起来,第二天蔡运大清早又找上门了。

    这次他看起来更加沮丧,但又带了点急切,眼圈还乌黑,显然一晚上没睡着。

    蔡运上门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想问纪彬买点漂亮刺绣,然后准备准备,就去柴家说亲了!

    没错,还没等纪彬暗示他提亲,他自己就想明白。

    既然心有爱慕,那还等什么,就算被打一顿,被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认了!被嘲笑也好,被拒绝也行,总比当缩头乌龟强!

    纪彬哭笑不得,这才说几句话啊,蔡运一会说自己是癞□□,又说自己是缩头乌龟。不带骂自己这么狠的!

    蔡运脸一抹∶"我知道她家女眷都爱刺绣,否则当初她也不会托我卖帕子。所以我想着投其所好,你家的刺绣漂亮得很,我多买些,做礼物送过去。先当登门礼,怎么样?"也是蔡运还不知道纪彬那些刺绣值多少钱,否则他肯定不敢开这个口。

    不过用漂亮刺绣当登门礼,确实很上心了,既是投其所好,又是象征富贵的物件。

    纪彬刚想说行,心里准备成本价打个一折给蔡运好了,反正不是蔡运自己留着,就是柴家收下。左右都是自己人,他不觉得吃亏。

    若是能用刺绣成一门好姻缘,其实也值得啊。

    蔡运家底确实单薄,但纪彬深知他的为人,是个踏实肯干又有意思的人。

    而且家中没有父母兄弟,确实人少了些,但嫁过去之后却不用处理亲戚关系,更没有公婆时刻管着,其实他也不错的。

    因为太过紧张,蔡运还在喃喃自语∶"我是真心喜欢柴家妹妹,为了她豁出去了。你都不知道,自从她要说亲的事传出来,我就没睡好觉。"

    "让我姐姐登门求亲的时候,希望柴尺不要在家!柴力也不要在家!""一想到我们关系那么好,我却想娶柴尺妹妹,他肯定饶不了我啊!"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门外的引娘拼命咳嗽。

    等纪彬跟蔡运转头看过去,只见柴尺柴力推开厅房的门,两人面如黑碳般看向蔡运。特别是柴尺,已经过来揪蔡运衣领了。

    纪彬都后退几步,这里战火太强,他要赶紧离开才是。

    纪彬手疾眼快拉着引娘就走,把房间留给柴家两兄弟,还有直接蔫了的蔡运。

    这也,太惨了吧。祝蔡运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