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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番外之凌紫昊&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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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算计了一切,却唯独算不到人心。——题记

    自从母妃的死的那一日,他所有喜怒哀乐的情感也都被尽数埋葬在那个杂草丛生的冷宫里。

    那一袭代表着无上尊贵的镶金凤凰裙角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个女人笑得一脸慈爱,可是他不动声色地躲开她抚摸的指尖,微微地侧身:“儿臣参见母后。”

    十岁,足够明白所有事情。

    在这个后宫里,只需一句话便能掩盖皇后杀害他母妃的真相,改了母亲,只是他很想问一问那个素未谋面的生父,你还记不记得在冷宫里有一个你的女人和你的儿子?

    他冷漠地看着太监宫女将母妃的尸体拖走,草草埋葬,冷漠地看着宫女太监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嘲讽着他的身世。

    原来他不过是父皇醉酒后的一次错误,他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哀莫大过于心死,在袖底的手攥紧成拳,那个女人却匆匆跑来,将他揽进怀里,素来温柔的她竟是责打了那些奴才二十刑杖。可他还是冷冷地看着一切,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父慈子孝,多么可笑的笑话!他嫉妒凌紫离能够拥有完整的爱,适逢水玉和琉璃交战,他自请去了战场,有一个飞扬跋扈的小女孩拉住他,哭着和他去了战场,她说她叫钱如。

    他很感激她,因为在那样许多被鲜血染红的日子里,有这样一个还关心着他,她哭着为他的伤口上伤药,她笑着问他会不会娶她。

    他没有回答。

    因为感激并不是爱。

    登临天下之后,他封她为贵妃,可是封妃当晚,他却在烟霞宫门前独站一夜,他不想碰她,因为他不想伤害她。后宫的妃子一个个纳进来,可是他却无比地清楚这些妃子不过是权衡朝臣的一枚枚棋子,固然要巩固皇位,可他却向来不是个喜欢被左右的人,花贤妃是敌国间谍,似淑妃是老太妃的侄女,玉德妃则是牵制慕容将军的一枚棋子;

    每年母妃的祭日,他都会喝得酩酊大醉,可纵使是大醉,他也不会失去作为一个帝王应该保持的警戒,他看见一个长得极像母妃的女孩,如若不是因为那几分像,普通宫女妄想爬上他的床,他早将她斩于剑下,他闭上眼睛假寐,冷冷看着她用钗子在手臂上刺出血,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冷冷地看着清晨她娇羞的面容,一切都让他觉得恶心,可他还是赐了她位分,为雨贵人。

    后宫的女子都是想要荣华富贵吗?那么他给她!这金碧辉煌的寂寞深宫有什么好的,既然她想要,那么他就给她永世的宫墙孤寂。

    钱如所做的那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因为没有爱情,所以才会如此不在意罢。他不晓得那个曾经善良的女孩为何会变成如今的局面,也或许这才是她的心机。

    他不曾妄想会爱上一个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以为他要守着冰冷的皇位过余下的一生,除了萧家之后,封钱如为后也未尝不可,只是他厌恶女人身上的脂粉味,也不会去碰任何一个女子,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留有子嗣,在遇见萧惜若之前,他心如止水。

    萧惜若是一个变数,直至影响他的一生。

    爱情来得总是这么莫名其妙,只是,他怎么可以爱上她呢?

    新婚之夜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应付她,却不知道去的那一刻只看见一个倚在床边熟睡的女子,那女子火红嫁衣,容貌艳绝。

    第二日钱如设计陷害她,在从前他默许,可是这一次,他却不忍心,他不在意竹落的死活,毕竟不是他的子嗣,毕竟没有爱情,对于雨嫔的背叛,他没有感觉,反正她也从来不是自己的女人。他生气的只是萧惜若的沉默,她的不辩解。

    他第一次失眠了,深夜露重,他不忍心,他竟是放弃了扳倒萧家的机会,可是牢房却忽然起了一场大火,他冲进大火,不想失去她,如是而已。

    这也是他第一次训斥钱如,以前的钱如怎样做,哪怕是杀了宫妃他都可以视而不见,可偏偏她是特别的。

    他讨厌有别的男子出现在她的身边,他会因为她的失踪将宫廷内外翻了个底朝天,他会心绪不宁,这是君王的大忌,可是他不愿承认,他,怎么能爱上她呢?

    母妃的祭日,他喝得酩酊大醉,他没有睁眼,却第一次没有反感女子的接触,他居然放下了防备,沉沉地睡了。

    他与她作戏,殊不知丢失的也是他自己的心。

    江山美人,他知道孰轻孰重,可是他还是没办法容忍她躲在花叶熙怀里哭泣,如妃设计了他,他雷霆大怒,却被钱如问得哑口无言:“皇上,难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可是他后悔了,他后悔放手了,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他居然在凤舞宫捉住了她,他欣喜,即使她只是为了一个宫女回来的。

    他由着她在后宫里折腾,可让他气恼的却是她将别的女子生生退给他,难道他就那么不值得在意吗?

    她在酒杯里下药,他笑着一饮而尽,在她离去后,却冷着脸将安秀儿的穴位点住,他的女人只会是她,药效不难解,只是格外煎熬,让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又跌跌撞撞地跑回来了,既是送上门,他又为何不要?

    他上前封住了她的唇,他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只是这一刻他不想放手,他忽然想和她孕有一个子嗣,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拴住她,也绝了那些男子肖想的心?

    可是他还是失去了她,是他将她生生推开,如妃有孕了,可是他该如何告诉她,孩子不是自己的,他若是昭告天下,钱如又如何立足,他纵然不爱如妃,却还是有一份感激在里头;

    他的爱一向决绝,他看着她跳下城楼,看着她在别的男子怀里,他拉开弓箭,却射偏了。

    得不到的便要毁灭,可是为什么他如此舍不得?分明只是一个仇人家的女儿啊!

    他杀进水玉,却看到烧毁的皇宫里有一个盛装的女子,姣好的容颜已被大火烧得不堪,他几欲癫狂,时至此时,他才明白,这种爱,刻入骨髓,也许就是从第一次不忍开始的。

    他再次找到了她,这一次他真的不想放手,真的只是想放弃一切,他真的不能再失去了,爱入骨髓,他如何看不出来她的失忆是假装的,只是他愿意倾尽天下地去宠她,他愿意为她遣散后宫,但是他只是觉得心疼,他不愿意要这样的她,她应该放肆地活着,他挑明了一切。

    如果他知道这一次会再次失去她,那么他宁愿放她离开,他从来不晓得一个女子的心是脆弱的,他用家人威胁她,虽使她留下来,却也令她恨自己入骨。

    等到前朝的一道道折子上来时,他才明白,他又错了,后宫向来联系着前朝,他只怕那些流言蜚语会伤了她,她怀孕了,可是太医告诉他,这个孩子注定会胎死腹中,甚至威胁母亲生命。

    他看着她摔倒在地,他看着她身下开出殷红的血花,却还是冷冷地将她打入冷宫,如果这样,能够保护她的话。

    可是一切还没有来得及,他已经丧失了他对她的爱,他再一次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坠入悬崖,她的声音撕心裂肺:“凌紫昊,我恨你!”

    他该如何去解释一切,他只是被人下了蛊而已,他不会杀了如妃,却也不会放过她,他要将她囚禁在深宫内,让她生不如死。

    他封了她身边因救她毁容的宫女碧云为妃,他静静地听着她过去的事情,冰冷的皇位上,是万世孤寂。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天下于他不过一根鸿毛重,如果重新选择,他宁愿放弃一切。

    慕容修上报她还活着的消息,他欣喜欲狂,哪怕与她相见,是在杀伐的战场里。她的眼眸闪着血光,翻滚着汹涌的恨意。

    她杀伐凌厉,若说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他的,唯有他自己。

    他宁愿她杀了他,也不要看见她的恨意。

    她手中的长剑刺破心脉,他狼狈跌于马下,却在她的怀里微微笑了,还是在意的不是吗?

    ————

    对他而言,这天地没有了她,长生不老,万人敬仰又有什么意思?——司空

    神帝边上的女仙已经请他请了几回,而他却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任凭女仙梨花带雨地离去,他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手中的书卷。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一双镶金素白的靴子落入他眼帘,他鬼使神差地抬了眼,便见一张浑然天成的容颜,虽未施粉黛,却绝色倾城,如水的眸子里透着寒气,似乎不曾有过神情变幻。

    “梦若见过神君。”她虽是行礼,却丝毫不输气势:“梦若此来,是奉了神帝之命来请神君前往瑶池。”

    难得这么一位开门见山的,他性子素来冷淡,向来不喜神界宴会,云徽神帝偏偏不知趣,每每瑶池盛会却还请了几大波女仙来烦他。

    那些个女仙都是浓妆,熏得头晕,却还站在那儿欲语还休地绕了半天才说出神帝要请您的意思,由此看来,像梦若这般坦诚的女仙真心不多。

    不过人家却也不是女仙,可是自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位帝女,封号神若。

    “帝女客气。”他竟是一反常态地放下手中的书,正儿八经地打量着她:“便是云徽叫你来请本君吗?”

    他皱了皱眉:“代本君谢了他好意便是。”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不料梦若还是没有离去,难道她也与那些女仙是一样的吗?心里隐隐有些失望。

    “神帝说,无论如何都要将神君带过去。”梦若神色依旧不变,却在下一刻指尖流光飞烁:“司空神君,得罪了。”

    任凭他法力高强,却也没法子挣脱这据说是盘古大神留下的锁魂决。

    他黑着脸来到瑶池,天界神仙都忙不迭地给他行礼,一向不喜热闹的司空竟是来了瑶池,对于清冷神界里百无聊赖的神仙来说,绝对是条爆炸性新闻。

    他余光偷偷往那个“罪魁祸首”瞄去,却发现她和云徽站在一起,清冷高贵的气质相辅相成,宛若一双璧人,他心里忽然很不是味。

    瑶池盛会千年一次,再次见到她是千年之后,这一次竟是没用云徽请他,便驾着两朵浮云来到了瑶池,他目光迅速地扫视一下四周,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微微有些失望,却在下一刻看到天际有残花落下,她竟是顺着浮云踏风而来,坐地抚琴,是那般从容不迫。

    一见倾城,再见倾心。

    此后便有了些魂不守舍的意味,月老一边缠着红线一边摇头:“神君,您这是患上相思了呀!”

    相思是个什么东西,他不晓得,想要的便去争取,这是他一贯准则,神界战神,一向是这么果断。

    他踌躇许久,终于决定去水月镜花找她,而只看见她妹妹梦如,再一细问,竟是被云徽召去了瑶光殿,已是几天不曾回来;

    他再没心思听下去,竹萧里丢下梦如便甩袖离开,曾察觉有人靠近又踉跄离开,以为只是普通神仙,擦肩而过,便是千年。

    却没曾想那竹萧深处竟是囚着上古恶兽的地方,梦如呼救的声音自竹萧深处传来,他皱皱眉又踏了进去,终归是她的妹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的妹妹死在自己面前袖手旁观吧?

    在禁地与恶兽周旋时却毫然不知外界已然是天翻地覆,他没有接到神令,耽误了出征时机,天界损失惨重,他理应受罚,可是他不后悔,只因为是她,就连她的妹妹他也不忍心。

    爱到了如此荒唐地步,可是她却跪下来求情,愿以身受罚,虽然知道是为了她妹妹,半分没有顾及他,却还是欣喜,而担忧却又大过欣喜。

    诛仙台是个什么地方,那是上古神君都能粉身碎骨的地方,她不过一介帝女罢了,他想开口求情,却被梦如阻拦:“神君,神帝已然大怒,你若贸然开口,说不定……神帝还会加罪于姐姐……”

    他虽身居高位,女子家的嫉妒心却是不懂,如今他最悔毁不过的便是当年诛仙台上没有挣脱绳索,将她拥入怀中。

    他与她还有梦如共落尘世,神格再度归位却已经是物是人非,在凡间的一切仍历历在目,他看向她宠辱不惊犹如当年的面容,心下隐隐作痛,若是……若是当年能说明了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在凡间时伤她负她,想必她是恨极了自己罢?

    只恨魔尊的锁魂印封住了他的法术,千年之后,竟又是让她一个人去面临天地浩劫。

    他看着她在半空弹响七弦瑶琴,看着她与魔尊交手,心疼得无以复加,却又被云徽拉住:“你没了法术,你想拖累她吗?”

    魔尊败了,肆意大笑,他看着她淡淡的面容,却没有忽略她衣底攥紧成拳的手,任哪一个在当了数万年的神仙之后忽然被告知是流淌着魔的血液,哪个神仙都会受不了吧?更何况……她那样骄傲……

    她不想拖累天地,所以选择毁灭,天地大道之间他知道孰轻孰重,可是这一回他不要再放手,他拥她入怀,魔息散入他的骨髓里,他的发丝在空中飞舞成雪一般的颜色,他从来以天界正神唯尊,可唯独此刻才知道长生不老,万人敬仰有何用,这天地间对于他没了她,便再没半分意思。

    可是她却生生推开了他,在空中碎裂成光的颜色,她的嘴唇微动,他知道,她说的是:“对不起,我等不到你的来世了。”

    哀莫大于心死,他心如死灰地跪在云徽面前,自请堕入魔道,为新一届魔尊,从此不入神界半步,呵,这神位还有什么用处,她再也不能回来了……

    如若不是云徽信誓旦旦地跟他说她并没有死,他想他定不能苦苦熬过这些年。

    他在天地间苦苦寻觅,终是在她诞生的地方,寻到了丝丝她的气息,忘川河边,有如血的彼岸花,而他却微微地笑了,这一次,我会一直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