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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7 中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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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将军?”

    “哦。”直到坐进马车,董卓犹未回魂。被骑都尉李肃,连声唤醒。这才强行稳住心神:“回馆。”

    “喏。”李肃传命,车队开拔。

    董卓浑身紧绷,端坐榻上。直视前方,竟不敢回望身后,史道人宅。

    直到车驾入函园西山门,这才骤然松脱,瘫倚榻背。列队客堡,燕归馆前。董卓咬牙起身,前呼后拥,携众入馆。

    精舍坐定。倍思前后,许久方止住惊恐。与一众虎狼卫士,醒来时一脸茫然,全然不知何故,迥异。先前种种,历历在目。枯坐良久,董卓已粗通前后。

    不由叹道:“洛阳王畿,波橘云诡。”

    南宫,云台殿。

    董太皇仪仗到访。与窦太皇殿中相见。

    “关东七王联名上疏,欲行拨乱反正,重立合肥侯为帝。此事,两汉四百年,前所未有。累日来,朝野议论纷纷。传闻党人亦欲上表,言及废立之事。无奈废帝诏书不翼而飞,又死无对证。如之奈何。”董太皇忧思,溢于言表。

    窦太皇顺其言:“此事颇多蹊跷。曹节、程璜,死后事发。显然有意为之。二贼唯恐天下不乱。先前,程中大夫,往来京师,必与此事相关。许此时,尚书台所存废帝诏书,或已入合肥侯囊中。”意指乃曹节监守自盗。暗中将诏书交由程璜。程璜临终前,又转交养女。

    经过亦大致如此。

    董太皇轻轻颔首:“妹妹所言,不无道理。然却无从证实。先帝临终托孤,兄终弟及。合肥侯乃名正言顺,大汉帝君。若废帝诏书不能令天下信服,合肥侯称帝恐难免。那时,宫中少帝并何后,何车骑及其党羽,必不肯善罢甘休。轻则朝堂分治,重则同室操戈。兴前汉时,七国之乱。”

    言及此处,董太皇试言道:“(若)无有掣肘,大汉危矣。”

    此语暗设隐问,可有制衡之策。因知窦太皇手握先帝起居遗诏。故董太皇窃以为,乃弥补废帝诏书礼法所缺的重要依据。起居遗诏为先帝所立。时至今日,先帝二遗诏,所释礼法:若兄之皇位,弟不能及,则由兄子来继。

    然即便如此,仍有瑕疵。

    如何证明,“弟不能及”。

    鞠城兵乱,祸及宗室,故而被废。

    换言之,仍需证明废帝诏书非是矫诏。此乃过不去的坎。

    故窦太皇言道:“若不能寻到尚书台存卷,合肥侯必称帝。”

    见窦太皇仍不愿提及起居遗诏,董太皇表情一黯。这便以心腹之言相告:“合肥侯亦我子也,若重登帝位,于我家而言,并无不同,亦无不妥。奈何还有太后并车骑将军。若起兵祸,二宫又血流成河矣。”

    窦太皇叹道:“姐姐所思,亦我所虑。关东乃大汉心腹。先有黄巾逆乱,后有群盗蜂起。今宗贼、宗王,宗亲,各地豪强互相勾连,欲与洛阳分庭抗礼。‘中分天下’之心,昭然若揭。窃以为,除非蓟王重掌朝政,否则时局崩坏,几无可免。”

    “蓟王”言及蓟王不辞而别,董太皇一时复杂难言。

    须臾。又强打精神,问道:“若固守八关,可阻合肥侯上洛乎?”

    “合肥侯无需入京。”窦太皇有先见之明:“南阳乃陪都。又是龙兴之地。城中离宫,只需稍加修缮,足为称帝所需。先有徐豫七王联名上疏。若再得朝中宿臣(三公九卿),亦或是党人上疏,助长合肥侯声势。车入宛城,登基为帝,水到渠成。”

    “八关都邑,自保有余,讨逆不足。”董太皇亦有明见:“合肥侯有恃无恐。若坐视其擅自称帝。关东豪右大姓,名门士族,必投合肥侯。不遵洛阳号令。天下十三州,恐折去半数。”

    “封君列候之食邑,多在关东。”窦太皇言道:“待合肥侯称帝,执掌关东半壁江山。洛阳宗室必生异心。”

    “许,不至如此。”董太皇苦笑:“据我所知,洛阳封君多将食邑,质押金市子钱家。料想,便是合肥侯,亦不敢轻易得罪。”

    “原来如此。”略作思量,窦太皇言道:“若如此,天下十三州之归属,未必如合肥侯所愿。”

    董太皇亦醒悟:“大汉一藩。”

    “正是蓟国。天下诸侯及州郡长史,多以蓟王马首是瞻。若蓟国忠于洛阳,则无人心向南阳。”言及此处,窦太皇忽低声道:“却不知,时至今日,太妃如何着想。”

    “蓟王洛阳遇袭,恐太妃迁怒你我。”董太皇一声叹息:“时不利兮,如之奈何。”

    窦太皇轻声道:“不若当初,远遁漠北,终老余生。”

    董太皇一时无言。

    窦太皇舍得一世荣华。然董太皇却如何能轻易割舍。

    束手无策,唯有静观其变。

    翌日,便有太学生聚集平乐观内,党魁精舍前。一日数百,十日过万。投书请命,求党魁拨乱反正。

    得党魁张俭亲出相劝,太学生才纷纷返回。

    于众目睽睽之下。党魁上表,求少帝禅位。

    何董二戚,虽怒目相向,却也忌惮党人朝中势力,而无可奈何。少帝御览,遂命黄门令当庭诵读。

    后问计群臣:朕,当如何行事。

    二戚再次联手。朝堂之上,多出痛斥废帝,表忠少帝之声。

    却也有党人,据理力争。

    三方争论不休,难有定论。

    待争论稍止。少帝看向一人:“卢司空?”

    “臣在。”卢植起身奏对。

    “司空以为如何?”少帝忐忑相问。

    “尚书台虽无存书,然废帝诏书乃出太皇之命。既得太皇亲承,焉能有假?无故遗失,不知所踪。却非无有此书。故,臣以为,合肥侯理应罢黜,不可再登帝位。”

    卢植乃蓟王恩师。

    先前一席话,或是代蓟王所言。

    少帝轻轻颔首:“不知所踪,非无有此诏。司空所言,甚慰朕心。且传诏合肥侯:恪守臣节,万勿生事。”

    “喏。”

    党魁上表,乃行投石问路。

    亦将合肥侯所求,公之于天下。

    究竟后事如何,稍后必见分晓。

    蓟国都,王城。

    陇右送嫁车队,列队入城。

    引来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内中七仙女,神情各异,更添妩媚。

    正应了后世那句:丑媳终要见公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