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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空白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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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场好莱坞最时新的爱情电影,电影内容冯黛媛丁点都没有看进去,身侧的谢令文亦是心潮起伏。

    和周遭看电影相互依偎的小情侣不一样,两人自落座就各自僵坐,更不要说其他的交流。

    抓着百褶裙摆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冯黛媛咬着嘴唇,不住拿眼风瞟他。她不是性格腼腆之人,可偏生面对谢令文时就那样无用!

    冯黛媛沮丧极了!

    忽地,周遭传来此起彼伏尖叫。冯黛媛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侧的谢令文已俯身把她笼在自己的臂弯中,用宽阔的后背护住了她。

    四目相对间,冯黛媛一下忘了呼吸,而谢令文也是微微一怔。

    “吓我一跳,这电影的简介分明是文艺片,怎么突然变成了恐怖片?!”

    “是啊,上当了,不看了不看了!”

    “这影院的排片经理也太不走心了,要退票!”

    ……

    伴随周围人议论起身,电影院的人登时走了大半,谢令文有些尴尬地移开身子。

    “……是我小题大做了……”

    “不,二少帅是个温柔的人呢!我一直想当面和你说一声谢谢,也想当面向你道歉,不知少帅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终于,冯黛媛一口气把心中的思绪吐露了出来。她紧张地望着谢令文,发现谢令文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落在了一处,寻着视线望过去,才意识到自己竟在不自觉间拉住了他的手腕。

    冯黛媛面红耳赤,心中亦是黯然,想起后面几次和谢令文相遇,自己身边都不乏追求者,想必谢令文大抵误会自己是那种轻浮的女孩子了吧?

    她有些失落地收回动作,双目更不敢往谢令文身上看,不想才稍一动作,一只有力的大掌就反扣住她的五指,不容她退缩。

    冯黛媛不可思议地抬起眼。

    “这里太吵了,如果你不急着回家,我们可以一起去吃法国料理。”

    尽管声音平静,可谢令文微微发红的耳根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冯黛媛心如鹿撞,甜甜的笑开了。

    “好。”

    谢令文和冯黛媛的关系进展得异常顺利。

    共进法餐的第二日,此后但凡有时间,谢令文都会到学校接冯黛媛放学,而虞园和冯家官邸的电话更是接拨不断,如此没过几日,两家的长辈都发现了一对年轻人的恋情。

    “我本不喜欢冯家心机深沉,然令文心悦那个女孩子,我亦无话可说,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

    温氏折下一枝紫菊,好心情的摆弄长案上一堆花材,慢条斯理地插瓶。

    在冯夫人登门致歉,并诚恳地说明了当日东湖宾馆事件始末后,温氏并未把真相告知谢令文。在她心中,已经把冯黛媛划了叉;况且女孩子又得了抑郁症,这种病能不能治好都打个问号,已然不是儿媳妇最佳人选。

    哪知现在两个孩子在郑金花和亚历克斯的治疗下双双康复,又陷入了热恋。温氏即便心中的疙瘩尚未消失,可也在大方向承认了这段感情。

    还有什么能阻止两个互感兴趣的人相知相恋呢?

    溪草微笑。

    “舅母,都说缘份妙不可言,在令文表弟和冯四小姐身上还真应验了。”

    温氏瞟了她一眼,尽管面上的表情还算柔和,可语气又恢复了平素的刻薄。

    “现在是新时代,男女之间交往,分分合合再正常不过,最终能不能走在一起,谁都说不准。”

    溪草早就察觉,温氏对谢夫人、谢洛白并自己早就心存提防。

    只是谢夫人性格随和,又不善勾心斗角,绕是温氏想找茬,可多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姑嫂间很难生出纷争;而谢洛白生为男子,对内宅之事全不理会,加之谢信周一向的偏爱,温氏至多能给他使点小动作;可换成溪草就不一样了,两人皆是女子,且都是治家理政一把好手,加之谢信周先前对溪草的不满,让温氏自始至终就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更重要的是,对谢洛白母子的不满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舅母说得对,都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福气,您做长辈的,只消关键时候掌控就行,毕竟有舅舅坐镇,两位表弟又很懂事,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这一句话说得妥帖,温氏笑了一声,舅母甥媳二人又聊了一会才各自分开。

    溪草离开主宅后,先去鸳鸯厦看了看两个孩子,孩子们在睡午觉,溪草于是和郑金花先回凝碧阁。

    “格格和温夫人相处,与其说是舅母和甥媳,可更像婆婆和儿媳呢。”

    “谁说不是呢?”

    溪草揉着太阳穴。

    “姆妈性子和善,而舅母,总让我产生还在雍州老宅,和沈慕贞同一屋檐的日子。不过沈慕贞到底和二爷关系不佳,不用多花心思。而舅舅和舅母就不一样了,既要在偶尔的摩擦中不失分寸,又要维系一家子的和睦,着实不易。”

    闻言,郑金花也感慨。

    “确实难办,若谢大帅信任属下,让我帮他诊断一二,能帮上格格就好了。”

    “这个我之前提过被他拒绝了。不过乔大夫是他的主治医生,亚历克斯又是乔氏的弟子,你看看能不能通过亚历克斯了解舅舅的病症,进而提一些建议?”

    郑金花双目一亮。

    “我以前对西医尚且存疑,可亚历克斯先生医术高明,若是能中西医结合,对谢大帅的病症兴许效果更佳。”

    郑金花对亚历克斯的赞许和推崇,让溪草大感兴趣。

    “你身为辛君,性格也一直谨慎,之前在淮城,似乎没有谁能这么快被你入眼。怎么偏偏亚历克斯就和你很是投缘?”

    郑金花一愣,眉头蹙成一个川字。

    “格格不提我还没有注意,这样一说……还真是……恐怕因为他对华夏医学的热爱,让我渐渐放松了警惕,是我大意了!”

    在孩子过敏一事上,二人诊断相悖,还起了冲突。可后面解除了芥蒂,关系却突飞猛进,确实不像郑金花的风格。

    虽说也有郑金花看中了亚历克斯的能力,有传承衣钵的意味在里面,然溪草还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最后和宣容姑姑见面是什么时候?”

    郑金花陷入回忆。

    “差不多已经十五年了。那时候宣容主子还很年轻,比格格现下大不了几岁,她从英国返回华夏,在燕京府召见了属下,要我誓死效忠皇上,其实那时候,宣容主子尚未有取代之心,还是想扶持旧式皇朝重振华夏。”

    一句夹杂感慨的话,却让溪草心惊。

    姑姑宣容因为留洋见了世面,开始参与政事,妄图改变华夏封建君主制,被古板保守的忠顺王府老福晋和阿玛视为异类,也因为此,被阿玛赶出了忠顺王府。

    而从郑金花回忆的时间来看,两人见面已是宣容离府后的两年,那时候阿玛和额娘尚在,忠顺王府还未覆灭,前朝也还留一口气苟延残喘。宣容既已经决定忠君报国,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和阿玛政见一致,为何出现在燕京府却过门不入呢?

    再者,从一个顽固的革新者,变成了不折不扣的保皇党,也是这两年发生的变化。这和宣容现下的产生的取代心理,有没有直接关系?

    “姑姑离开王府后,就已经和那位英国姑父结婚了吧?”

    郑金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我那次见宣容主子的时候,她左手无名指上已经带了钻戒。彼时我也不明白其中意义,也是后面才知晓那是西人的婚俗。”

    也就是说,宣容思想的颠覆,发生在和英国军火商丈夫交往结婚的时段。这让溪草好奇,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印象中执着坚守的姑姑彻底忘却初衷,而宣容时下的野心,会不会才是他的本意?

    一个更加荒唐的想法浮上了溪草的脑海,引得她面上的表情一瞬僵硬。

    她面色的苍白,让郑金花也发现了不妥。

    “格格,你怎么了?”

    “我没事。”溪草定了定神。

    “我在想我那封书信,辗转已经数月,可现在都没有收到姑姑的回信。刚刚听你说最后一次见到姑姑时候,又是十余年前,不禁有些担心姑姑的安危。”

    郑金花一瞬听懂了溪草的担忧,亦是变了脸色。

    “这不可能。这些年来,宣容主子虽然没有在天干地支星宿等面前现身,可我们收到过多封她的亲笔书信,宣容主子的字体是旁人模仿不来的。格格多虑了,断不会发生格格优心的内容!”

    这样笃定的形容,多少化解了溪草心中的凝重。虽说字可模仿,人亦可假冒,先前的假楼奉彰就是最好的说明,可溪草也希望心中的可怕猜想不要出现。

    “这样更好,姑姑的字我认得,之前她和你的通信,你有保留吗?”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溪草面上也没有失望,她从座上站起。

    “亚历克斯出现地蹊跷,又是中英混血,母族还是燕京府人,我先前就怀疑,他会不会是宣容姑姑和英国姑父的孩子,现在看来,不管他真实身份是谁,大抵都和英国方面脱不了干系。你和他接触最多,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溪草的话让郑金花听得肃了颜色。

    “是属下大意了!我一定会尽快查明他的身份!”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谢洛白跨过门槛,溪草看了看自鸣钟的指针,发现此刻不过下午两点,有些诧异地迎上去。

    “怎么回来得这样早,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洛白表情有些沉重,他脱下身上的外套,往桌上放了一物。

    “金瑜发来电报,东北情况有变,我现在就去找舅舅商量,再给雍州和淮城方面发电报。至于这个,是给姜萱的,你亲自送过去。”

    这样的郑重其事,让溪草心中不免一慌。

    “难道……金瑜……”

    “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糟糕,不过也情况不妙,我先过去了,姜萱那边耽误不得,你现在就去!”

    说完这句话,谢洛白提起长腿转身就走。溪草也再顾不得其他,在郑金花的伺候下,飞快换了一件能出门的衣裳,叫上司机出了门。

    姜萱随谢夫人一起到蓉城,并没有住进谢家的虞园,而是在蓉城城郊的广元庵中做了一名俗家弟子,在庵中静修。

    谢夫人试图劝阻,可拗不过姜萱,最终给庵堂捐了大把的香油钱,并请谢信周派了得力的护兵跟随保护,这才作罢。

    溪草和谢洛白来到蓉城的第二天,姜萱来虞园探望孩子。彼时溪草见她目光越发柔和,因为潜心向佛,浑身上下更是多了一层出脱凡尘的气质,哪有先前奉川大帅府中,凭廊而立的姨太太影子,也是感慨。

    她再三留姜萱一起吃晚饭,却都被其婉拒了。

    溪草知道姜萱是在避嫌。

    在淮城时,她就客居小洋楼大门不出,不愿给夫妇二人添麻烦,也尽量减少和旁人接触避免冲突;而在离胡金瑜越发遥远的蓉城,更是蜷缩成一团,把浑身的刺都展露出来,尽可能地远离纷争独善其身。

    这样地明理,让人心疼。

    溪草低头看了看被牛皮纸封得完好的信封,越发心乱如麻。

    如此胡思乱想间,小汽车停了,溪草和郑金花随着庵堂山门一路往内。

    这是溪草第一次到广元庵,才发现这里和别处的庙宇满是香火不同,沿径石阶打理地干干净净,而左右都栽种了鲜花,庙檐廊下亦挂满了吊兰和垂花。此刻正是秋菊盛开之时,庵中百菊盛开,装点在各处,让人心情都瞬间好起来。

    “阿萱!”

    穿着灰色夹袍的盘发女子转过身,见到溪草眉宇间尽是欢喜。

    “溪草,你怎么来了?”

    “金瑜给你写了信,我正好过来看看你。”

    姜萱不疑有他,舀水洗净双手,又拿出素白的手绢把手上的水珠尽数擦干净了,这才小心翼翼得拿裁纸刀裁开信封。

    溪草屏住呼吸,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的动作,可待信封打开,哗啦啦落下好几张空白明信片,溪草不由愣住了。

    而下一秒,姜萱则是笑弯了双眼。

    “阿瑜,没事,太好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