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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信誓旦旦的口气,商细蕊不禁认真朝他看了一眼,思索说:“我想起来你是谁了,那年孙主任的堂会,你是延安的韩”
然而还是忘了韩先生的全名。
商细蕊对政局虽然一无所知,来往的显贵谈论起来,难免听见一句两句,于是跟着这边的要员们将这股革命势力称作“延安那边”
,接着忖忖今天的事,他惊讶道:“我大哥入伙了?”
韩先生笑道:“大爷不和谁一伙儿,大爷是为了大义。”
商细蕊点头:“我也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大义。”
韩先生跟着笑起来,捂住受伤的肚子,与商细蕊漫步交谈。
这位韩先生是真会说话,说时局,说政府,说民生,软言软语的话音里暗含雷霆气象,撩拨得商细蕊豪气干云。
韩先生的延安政府到底是怎样一个宗旨,商细蕊不太明白,救济穷人和抗击日寇,商细蕊听懂了,当场许诺要给韩先生一笔赞助。
韩先生抱拳笑道:“商郎好意心领了!
说这些,不是为讨饷,只望商郎谅解大爷,不要因此伤了兄弟和气。”
他叹道:“敌强我弱,日后不知要经历多少苦战。
凡是有骨气的中国人,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大爷搭救江湖朋友从来不惜性命,何况在家国大事上呢?那更是出生入死了!
起先不告诉商郎知道,也是怕你年轻藏不住事,反而露馅了受牵连。”
商细蕊笑道:“大哥是好样的。”
他回想自己这一年的遭遇的暗算,某些同行对他一向不友善,可从没有这样狠毒过,是日本人带来的这个坏世道,把好人逼得作恶,恶人只有更恶。
商细蕊说:“给你们赞助不为别的,国家要真被日本霸占上,难保以后只许唱日本戏。
日本戏又难看,又难听,我可唱不了。”
韩先生发笑,商细蕊又道:“七七之后,我给政府捐过大飞机!
现在政府撤走,想捐没处捐了。
同是抗日,你们拿着一样。”
韩先生抱拳:“既这么着,多谢商郎!”
商龙声与韩先生等人扶灵归乡,众人也该返程了。
商家哥俩再度对面告别,似是还有千言万语,最终也没能说成,唯有互道一声保重。
商细蕊一直目送哥哥走远了,一回身,众人望向他的复杂疑虑的目光来不及收回,两厢里撞了个顶头碰。
平时为人软和的,此时尴尬地撇开眼睛,平时为人尖利些的,望向商细蕊的眼光不退反进,更添了挑衅的意味。
商细蕊不怕他们的审视,昂首阔步的往前走,人们略略让开,单给他辟出一条道路,不知是谁在他走过的地上啐了口吐沫,商细蕊仿若未觉,反正他是聋惯了。
商龙声前脚走,商细蕊后脚搬出小公馆,与小来住回锣鼓巷,怕的是万一运药路上事发,不要连累了程凤台。
他嘴巴很严,小来与赵妈当然什么缘故都不知道,只当他要回去排练新戏。
但是搬走好几天,算日子程凤台早该回北平了,居然连个人影子也没见着,打电话去问,赵妈也没有程凤台的消息。
商细蕊最后是在水云楼里听到程家的近况。
他们说程二爷那个黄眼睛黄头发,摸牌手气很好的妹妹不见了,八成是跟男同学私奔了,也或许是遭到绑票,总之一个大姑娘下落不明,赶上这兵荒马乱的,不会是个好下场。
程凤台当然是急死了,悬赏出天价寻人,就连日本人也在帮着他找,至今已有七八天,然而杳无音信。
这天傍晚,程凤台终于来到锣鼓巷的商宅。
小来给开的门,见到程凤台,先惊了一惊,盯着他简直说不出话来。
程凤台伸手捞捞头发,向内一望,厅里门帘半掀,可以望见屋内女人的旗袍和腿,便道:“商老板有客呐?别惊动他,我在外面坐会儿。”
说着坐在院内冰凉的石凳上定定出神,墙外槐花被风一吹,落了他一肩一头,他也没知觉。
商细蕊出声道:“崔师姐别忙了,这丫头我不收。”
他顿了顿,尽量柔和着说:“小孩儿,出去找你小来姐要果子吃,我和你娘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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