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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陵南欢天喜地送了毕璩,急忙关了院门,自己背着手迈着大步巡视这名义上属于自己的院子,踱步于紫藤树下,仰头望过,只见藤蔓嫩叶之间,大团大团的紫色花朵挤在一处,阳光点点洒落,流金溢彩,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挪开眼去,远处青山陡峭,白云缥缈,四下万籁俱寂,只间或有泉声叮咚,仔细聆听,却原来泉眼来自庭院小水潭尽头,一个石雕龙头昂然而立,清澈的泉水,便是自它口中源源不断,落入水潭。
水声不绝,然潭中却永远只得浅浅一层,清澈见底,不满不溢,潭中尚有青莲数丛,亭亭玉立。
这也不知是何人所设,真乃聪明,如此一来,自家院中永不缺水,想用时自可取之,比挖口水井还方便。
沐浴喝茶做饭,看来都不愁了。
曲陵南心满意足,又逛入屋舍,瓦房三间,间间相类,皆是纤尘不染,一应家私器皿全无。
正中那间墙壁上挂了一幅山水图,这图平平常常,画面静止不动,再是正经不过。
小姑娘盯了半日,也没见自己进得画中,更无画中人找她打架,她心下有些失望,暗下决心,若有朝一日再遇太师傅,定要与他讨一讨那幅画,不为别的,闲着没事进画中揍揍老头,吓唬吓唬小牧童,这日子也好打发不是?
余下两间房屋连画都不挂,一间摆了丹炉,一间摆了蒲团,功能区分一目了然。
逛了半日也没发现多余的物什,小姑娘便有些累了,她盘腿坐在院中的水池子边托着腮帮倍感无聊,折了一枝紫藤花枝划着水,搅和了半天,也未发现一条鱼一只虾。
地上铺着严丝合缝的青色石板,一颗多余的草也不曾见,更遑论蚱蜢蛐蛐一流。
小姑娘忽而觉着有种怪异感,她站起来,一甩袖子,呼呼的风声倒把自己吓了一跳,她骤然就明白了,原来怪异在这里。
太安静,安静到自己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天空没飞鸟,地上没虫子,水里没鱼,这座美轮美奂的精致院子,连一个活物都找不着。
还不如她跟师傅那会在冰洞里,那水里的凶兽可是层出不穷,一头比一头厉害。
可也一头比一头会闹出响来。
小姑娘心里有些怅然,她摸了摸身下的青石板,手心里连一点尘土都不曾沾上,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干净的地板,这也是她有生以来住过的最像样的屋子。
可与此同时,她亦有生以来,头回察觉到自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人。
曲陵南学着记忆中师傅的模样叹了口气,自己把自己逗乐了,然后她拍拍屁股站起来,伸伸手脚,将这等没来由的凄惶之感尽数甩掉,便是她在此怕了哭了又有啥用?能回去跟师傅呆一块么?能让师傅顷刻间冲阶顺畅,身子复原么?
都不行。
那便不做这等无用的感伤,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搬点水洗个澡,把自己弄干净咯,再出门查探地形,顺带找找有啥可宰了吃的东西没。
她就不信,那笑容可掬的太师傅给她住这,是让她呆里头擎等着饿死的。
曲陵南脱了鞋,伸了伸脚丫试试潭水,发现水温并不冰冷,遂解了衣裳,跳入小水潭痛痛快快搓了个澡,又难得有耐心把被师傅烧过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洗净捋顺。
洗澡的时候,她低头看见自己脖子上挂的玉佩,这段日子似是吸了人气,显得越发青翠欲滴。
曲陵南一看这玉佩就想起那个瘸子,她握紧那块玉,垂下眼睑。
她从没忘记那个自罹鞫猿下舍身救了自己的瘸子,那是头一回,有人教会她,生死关头,有人是可以当机立断,把生机拱手相让。
她还想起自家师傅,虽说阴阳怪气,一言不合便使法术摔自己屁股,可他对自己是真好,冰洞里,上古凶兽击杀当口,他将自己扔进光球,独自一人面对那头怪物。
小姑娘慢慢地微笑了,她心忖,她是没爹养,没娘疼,可她也不是啥都没有。
值了。
她用力一拍水面,荡起一片水花,心随意动,半空中的水花逐渐凝结成一个水球,曲陵南童心遂起,虚空中不断抓起水珠粘在水球上,水球越积越大,渐渐地,以意驱动越来越吃力,终于扛不住,哗啦一声,整个砸到她自己头顶。
整个头尽湿透了。
曲陵南抹了把水,哈哈大笑,她觉着今日体内的灵力似乎运转得分外流畅,小姑娘一声清叱,手掌展开,砰的一声,一团蓝色火焰静静呈现其上。
驳火术,不知不觉,竟然连跳两级,不知不觉间修至第五层。
第四层驳火术使出的火焰更大更亮,且火芯那簇纯蓝愈加明显,小姑娘手一扬,这团火竟然轻飘飘的飘到紫藤树上,轰然一声,犹如被浇了油般,大火瞬间将整棵树吞噬掉。
曲陵南目瞪口呆地瞧着火焰越少越烈,火光冲天,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抓水揉成球扔过去,可惜她一连扔了十七八个,却压根无法阻挡那熊熊火势。
小姑娘生怕出大事,忙自水中爬了出来,只披了件外袍,即手忙脚乱冲进屋内,四下乱找,却哪里找得到灭火之物?她顾不上那许多,抽出储物袋里师傅给的另一件道袍,冲到水边将袍子浸入水中,想弄湿了拿去扑打火焰,可袍子一抽出来才猛然发现,师傅给的都是好东西,根本弄不湿。
小姑娘没办法了,只得将袍子卷了卷便冲上前打火,打了半天非但没有半点作用,尽连师傅给的袍子都给烧得焦黑。
她又是焦急又是心疼,伸出手臂瞬间调动浑身灵力,一把将手掌心对上火焰,猛力一吸,掌心一阵炙痛,可那怎么也灭不掉的火,却在这一刻,似乎被她吸走了些许。
曲陵南也顾不得思忖这算怎么回事,她振作精神,正待再吸,突然半空中听见一人怒喝:“干什么?不怕死么?”
另一个声音也带着怒意,喝道:“还不速速退到一边去,碍手碍脚作甚!”
曲陵南茫茫然抬头,只见半空中急速飞来两名道人,左边那位正是带她过来的毕璩师兄,右边那位却显得略为年长,身材魁梧,一张国字脸端的是威风凛凛,若非也是一身宽袍绦带,倒像是戏台上的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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