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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驰言手指修长,细细抚摸着瓷刻上的落款:“何烨,字景安,我的外公。
这幅《远山流云图》是他生前最后一幅作品,我拓下来,刻在瓷板上,这样应该能保存得久一点儿。”
许汀坐在地毯上,和胖花一道挨在沈驰言腿边,仰头看着他。
这个角度看过去,沈驰言的鼻梁更挺,五官也更加深邃,英俊之上多了几分温文儒雅。
何烨,好熟悉的名字。
许汀试探着问:“老先生是不是曾在国立美院执教?”
沈驰言眼神一亮:“你也知道我外公?”
许汀摸摸鼻子,何烨曾做过顾涵之的老师,别墅的书房里至今还挂着老先生亲笔题的字——宽于慈善,不忤于物。
这段渊源要是说出来,等于自报家门,许汀很明智地咽了回去,心里却感慨,真是巧啊。
她和沈驰言之间,究竟还有多少巧合和缘分。
“外公唯一的兴趣就是国画,教了一辈子,也画了一辈子。
他喜欢山水图,最爱画云,因为我外婆的名字里有个‘云’字。”
沈驰言扭头看着许汀,唇边勾起一点笑,“想不想听听他们的故事?”
许汀立即点头。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沈驰言仰头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外公家里都是读书人,爱字画,好古玩,外婆则是厨娘的女儿,他们两个一块长大,后来又定了亲。
外公说外婆很温柔,爱笑,处处宠着他,让着他。
外婆读书不多,外公就教她认字。
外公说,他教会外婆的第一首诗,是苏武的那首《留别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许汀静静地听着,视线几乎无法从沈驰言身上移开。
“再后来,他们有了一双儿女,龙凤胎。
女儿像外公,儿子像外婆,大家都说外公好福气,妻子贤惠,儿女双全。”
沈驰言用绢布擦了擦瓷板的边角,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回到了和外公一块生活的时光里,“可惜,这福气太短,生下一双儿女不到一个月,外婆就去世了。
那时候,她嫁给外公还不到三年。”
还记得《留别妻》的最后一句吗?生当复归来,死当长相思。
长相思啊。
“十年青梅竹马,三年举案齐眉。
外婆走后,外公没有再娶,他把一生的感情都给了外婆一个人。”
沈驰言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我的名字也是外公取的。
他说,身为男子,当‘辞章灿丽,驰名于世’,也当‘言而有信,一诺千金’,所以我叫驰言。”
驰言,驰言。
沈驰言念一遍,许汀在心里跟着重复一遍,忽然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名字。
每一个音节都有希冀,每一处笔画都有墨香。
驰言,驰言,真是个好名字。
“不只是名字,还有性格。
我性格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外公给的。”
沈驰言继续说,“他教会我什么是坦荡,什么是磊落,还教会我,爱是神圣的,爱一个人就要从一而终。”
沈驰言的声音很轻,许汀却有微微震撼的感觉,蓦然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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