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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吃个酱肉饼,一膀子气力大如牛嘞!”
从这一段来看,卖饼的大爷一嗓子能叨叨叨搁下那么多字儿不换气,显然胜过了商细蕊一筹。
商细蕊来了劲头,找出春秋亭中一段又急又快最考验气息长短的唱词顶过去。
两人一来一回,街南街北,打了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商细蕊心道好样的,翻遍我水云楼,还找不出这么一副嗓子的老生,从来山野多奇士,可惜投错了行。
小来端着茶壶在旁侍候,很无奈地微笑叹气。
戏子喊嗓的本意是开音练气,而商细蕊喊到后来,只要被人一挑衅,或者他一高兴,就要变成折子戏的大荟萃。
难怪现在左邻右舍都对他们热情得不得了,老大个角儿,三天两头的唱堂会给他们听,搁谁都要活活美死了。
他们这里打对台,总有好事的邻居不见其面只闻其声地给他们叫好拱火,商细蕊那就更来劲了,他一个靠嗓子吃饭的,要是在嗓子上败给一个靠手艺吃饭的,以后还在北平混不混了?到最后一回合,商细蕊使出杀手锏,把“叫小番”
亮出来了。
他到底是专业,卯足劲儿这么一来,那边卖饼的大爷顿时就没了声儿。
商细蕊等了等,仍然不见卖饼大爷的声响,便收势敛气,嘬着茶壶嘴儿,对小来嘿嘿嘿直笑。
小来知道他想听什么,夸奖道:“咱们商老板的嗓子从来没输过,跟谁都不怵。”
商细蕊洋洋得意:“那当然!”
忽然有人敲了几下门,小来去开时,只见地下一只油纸包,巷子那头,是卖饼大爷挑着扁担徐徐远去的背影。
小来打开纸包一看,各色油饼两只,一共就好大一包了,连忙对那大爷喊:“哎!
回来!
给您钱呐!”
卖饼大爷头也不回,扬声道:“给商郎吃了补嗓!”
合着大爷知道这儿住的是商细蕊,有意而来一比高下的。
败北之后,还很有交情很有风度地留下油饼与商郎吃。
小来打开油纸包给商细蕊看,露出很惋惜的表情,一包饼虽然不值多少钱,但是在这些一毛半毛做小买卖的来说,也不算便宜了。
商细蕊心里却很坦然,上台卖嗓子换大洋,与台下卖嗓子换油饼,那都是一样的,都是凭能耐吃饭,他不亏心。
商细蕊拿出一只酱肉饼咬了一口,就听见远远的卖饼的大爷在嚷:“正宗老牛家油饼嘞!
皮脆馅儿多的老牛油饼嘞!
商郎吃了也说好嘞!”
商细蕊愣了一下,唇角还沾着点儿饼渣子,茫然道:“我没这么说。”
小来噗地一声就乐了,昂着头,拿手绢给他地擦着嘴,目光里有种很痛惜的神情。
商细蕊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傻的,聪明的时候一点即透,什么都难不倒他;傻起来连个孩子都不如,脑子里缺根筋儿。
这么个人,可让她怎么放心。
小来真是一辈子都不想嫁人了,就愿意守着他。
程凤台站在门槛儿上,抻长了胳膊伸懒腰打哈欠,那哈欠打得动静极大,像要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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