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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细蕊探头一看:“这位两年前就死了,还怎么追债啊?”
程凤台道:“家里没人了?父债子偿,找他儿子要。”
真是无良商人的做派。
商细蕊道:“他还没来得及生儿子就死了。”
程凤台看他一眼,又抽出一张:“这个呢?这个日子离得近。”
商细蕊道:“日子离得近,人不近。
班主带着戏班去武汉了,难道还跑一趟武汉去找他?”
“这张你看看,好家伙,两千块!”
商细蕊一拍巴掌,夺过欠条很得意地说:“哦哦哦!
这位花脸可是个好角儿啊!
他的探阴山你有机会一定得看看!
美死我了!”
说着便唱道:“包龙图阴山来查看,油流鬼抱打不平吐实言”
程凤台噎了一噎:“怎么还唱上了?我和你说戏了吗?我和你说钱的事儿呢!”
商细蕊没有求到共鸣,停了戏,气恼地把一叠欠条归置归置重新扎好,不给程凤台看了:“钱钱钱你就知道钱!
钱有什么好说的!
你怎么那么俗啊!”
小来爬上爬下地忙活,这时候从柜上搬下来一只藤编的小箱子,插言道:“趁早别和他提钱!
水云楼已经是个无底洞了,外边那些是角儿不是角儿的只要一开口,他还没有不应承的!
这一位唱得好又怎样呢?四处借了钱抽大烟逛窑子,如今也不唱戏了你问问他这几年被那些不要脸的骗去了多少?他自己攒下了多少?”
小来想必是对商细蕊的经济观念积怨已久,以至于义愤填膺接了程凤台的话茬。
程凤台受宠若惊,含笑看着商细蕊。
商细蕊已经不耐烦了:“都不许再说了!
我自个儿挣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
不干你们的事!”
小来把藤条箱子往他手上一扽:“谁稀罕说你了!
赶明儿找个厉害媳妇治你!
看你还服不服!”
小来一背过身,程凤台马上轻轻地用气音贴在商细蕊耳边道:“听见了吗?治你!”
商细蕊勾勾地斜眼看他,也用气音回道:“听见了!
媳妇!”
跟自己人倒不吃亏!
程凤台气得发笑,用力撸一把他的后脑勺。
不能怪商细蕊出手慷慨,因为他其实也有一套自己的原则。
比方一样是戏子来哭穷,唱得好的和唱得不好的是两个价;拿去活命和拿去成亲的又是两个价。
比如唱得不好的戏子来向他借钱娶媳妇养娃娃,最多只帮衬几十块。
然而如果是唱得好的戏子想要歇一阵,他非亲非故就愿意顿顿见肉地白养着人家。
也说不好他是有孟尝君之风,还是纯粹的傻大方了。
商细蕊把藤箱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程凤台终于想起来问:“头一回见你帮着小来收拾屋子啊,这是要找什么?”
“报纸要登我的个人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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