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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人世间朝代更迭,凡人轮回无数世,世事变幻,唯一不变的,是那东海边竹林内的小院。
玄龙十万年如一日,孤身居于此地。
魔族被封印之后,神界太平,九重天有燕祸珩镇守,无需玄龙亦是安然。
倒是凡间邪祟四起,十万年来断断续续未曾停歇,玄龙隐居此地,通过凡尘镜窥探人间世事,若有邪祟出没,便亲自出马去摆平。
他活在世上,总要寻些什么事情做,燕鸢在的时候,他挡在他身前做他的神将,守护天界子民,燕鸢如今不在,他亦可以为他守护凡尘,庇佑渺小的苍生。
此次去除邪祟费了三日。
那是一头由凡人的噩梦幻化而成的魇魔,魇魔生性贪婪,专以噩梦为食。
所汲取到的噩梦越痛苦,入口便越鲜美,从中获得的魔力便也越强大。
若魇魔只是吃掉凡人的噩梦,不做别的,简直称得上善,然而它们一旦发现凡人的噩梦,便会加剧噩梦,脆弱的凡人在梦中受到肉体难以承受的惊骇,大多会猝然离世。
若寻不到噩梦,魇魔还会刻意制造噩梦,体弱者往往当场死亡,命大的即便醒过来,也会因为魂魄离散,缺魂少魄而变得疯疯癫癫。
短短一月,洛阳城已有上百余人受害,那魇魔吞噬了由人命铸就的噩梦,魔力暴增,且生性狡诈,善于躲藏于凡人的梦境中,以至于玄龙用了三日才将它寻到并除掉。
回到东海边的小院时,已是日落西山,黄昏的余韵笼着葱郁的竹林,落在院中,空气中回荡着竹叶的飒飒声。
此处设有结界,凡人是看不见,也没办法到达此地的,玄龙推开半人高的竹篱笆,正欲向院内走,抬头刹那,却愣在当场。
院中的石桌边坐着个人,那人容貌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修长指间捻着一枚茶碗,坐姿笔挺,年纪虽不大,气质却是世间少有。
少年的神色有些复杂,四目相对须臾,少年突然面色一变,放下茶碗:“你受伤了?!”
随即匆匆走向玄龙。
望着对方肖似爱人的脸,玄龙颇为恍神,喉间鼓动着,开口哑得惊人。
“你……你怎会来。”
空气中弥漫的浓重铁锈味令少年无暇回答玄龙的话,他皱着眉,目光落在玄龙心口,那处衣物破了个洞,因着的是玄衣,不易叫人觉出不对,可那洞口周围沁的颜色分明比旁的地方要深许多,少年伸手去触,果不其然,沾了一手的血。
少年猛地抬头。
“你怎会伤得这么重?!
是谁干的?!”
“无事,小伤罢了。”
玄龙笑了笑。
他本就不擅长笑,又因着太久没有值得他高兴的事情了,以至于这样简单的表情做起来都非常生疏。
“我召医仙来为你疗伤。”
少年见他不肯说,也不多问,虎着脸抬手掐决召唤医仙。
玄龙扣住他手腕:“……不必了,我自行处理便好。”
更重要的是,此处是他同燕鸢的家,不想旁的人踏足,虽然家中经年只有他一人。
众神所修之术法并不相同,有的神擅攻击,有的神擅防御,有的神擅占卜,医仙则专修疗愈之术,各有各的根骨,各有各的资质。
玄龙这等战神最擅的便是攻,而疗愈之术恰恰是他最弱的,自行处理,无非就是潦草包扎一下,怎比得上医仙的术法。
少年皱眉:“你自行如何处理?这伤口若不寻医仙来医,起码要一两月才能好。”
失血过头令玄龙感到口中干渴,喉间不自觉地动:“无事的,你莫要担心……”
少年脱口而出:“我才不会为你担心……”
空气刹时安静下来。
少年出口便后悔了,抬头去观察玄龙的脸色,后者没多少反应,只是眼睫颤了颤,低低“嗯”
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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