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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明黄色的锦被上缓缓抬起,搭在弟弟的头顶:“可记住了?”
低沉悦耳的声音,丝毫不显虚弱。
“呜……”
皇太弟点点头,抬起头看看皇兄,似察觉到了身后有人,缓缓转过头,就看到皇后无喜无悲地站在一群御医身边,既不说话,也不上前。
垂目听御医低声回话的宋箫,感觉到那兄弟俩在看他,便也回望过去。
景元帝的脸色比方才好了不少,青白尽褪,甚至带着几分红润,看起来比脸色苍白的宋箫更精神。
“……皇上旧疾未愈,塞北天寒,那箭矢又伤到了心脉,臣等无能……”
太医院首座颤颤巍巍地说着,叩首在地。
宋箫微微抬手,阻止御医再说下去。
“尔等退避,朕……咳咳……有话要与皇后说。”
皇帝一句话说不完,就开始咳嗽,牵动了胸口的伤处,额头立时冒出细密的冷汗来。
“皇兄!”
皇太弟着急地想去扶,却被挥开,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带着众人出去。
皇帝靠在厚实的大迎枕上,看着宋箫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一会儿看到那人穿着状元服,笑得春风得意;一会儿看到他穿着鲜红的凤袍,满目惊惶却又故作镇定……闭了闭眼,鹿鸣宴的春光、洞房的红烛统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依旧清秀怡人的俊脸,眸光平静地望着他。
“疼吗?”
宋箫缓缓抬手,摸了摸那染上了血迹的白布,指尖微颤。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宋箫的,沉默良久,突然道:“朕已经写好了诏书,你得给朕殉葬!”
宋箫抬起头,静静地看过去,帝王那深邃漆黑的眼眸中泛着些许猩红,带着惯有的执拗和疯狂。
打从二十二岁那年,虞锦棠在鹿鸣宴上看到了那笑眼弯弯的小状元,就定要娶他为妻。
没有皇位说了不算,他就把皇位抢过来;宗亲反对,朝臣以死相逼,言说内忧外患皇上不可任性,他就荡平四海,驱赶匈奴。
如今,命不久矣,让他如何舍得,这个他倾尽所有才换来的挚爱。
“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
宋箫垂眸,对于皇上说让他殉葬,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这个人向来如此,无论做什么,从来不问他的意见,直接替他做决定。
皇帝微微蹙眉,紧紧攥着宋箫的手,一震剧痛骤然自胸口蔓延开来,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脸再次变得青白,力气也随着疼痛一点一点地流失,他死死盯着宋箫,哑声道:“你是朕的,只能是朕的!”
由于太过用力,那修长手指攥得骨节发白,也将宋箫的手腕捏出了一圈青紫,而后,慢慢松下来,啪嗒一声滑落到了明黄色的锦被上。
宋箫愣愣地举着那只手,感到一阵窒息的麻木自头顶传到脚底,足足过了三息,才缓过一口气来。
慢慢悠悠地抬手,撤去皇上身后的大迎枕,让他躺得舒服些,又仔细地将帝王凌乱的鬓角捋顺。
“虞锦棠,你就这么死了?”
宋箫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已经完全失了血色的脸,“我刚当上皇后,今年的俸禄还没给我呢……”
是你说的,皇后的俸禄比侍郎的高,我才答应嫁给你的。
在床边念叨了一会儿,确定那人再也不会回应自己,宋箫这才起身,拿起墙上挂的宝剑。
此剑名唤莫邪,乃是景元帝于塞外偶然所得,相传为上古神剑,悬于帝王寝宫,可驱鬼祟,避万邪。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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