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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庄府,可不是一件好活儿,但二人悬剑在颅,岂能推辞?
江际流回了屋,在那红木雕花牡丹床上辗转,时而发出些呼噜怪声,假作睡熟,他平躺着,两眼一错不错地盯着画栋雕梁,两手把那绫罗金银绣线的锦被攥住,静静地等待寅初时分。
金檠中烛尽见跋,寅时三刻,江际流自内房窗口飘然而出,孤魂鬼影一般,竟是谁也没有发现,在这夜色深重之下,已出现的身形。
在这庄府水牢那几日,他也不是全无所获,至少那几个庄家门徒,每日闲聊八卦,少有避讳。
也许各个都以为他必死无疑,对着个死人说话,自然不必那么忌讳。
但也正因江际流心智坚韧之故,才能在水牢酷刑里挨过来,还能耳聪目明得记住这些人随口的闲言碎语,这不就派上了用场吗?
他先顺着曾记得的路线,去往庄闻柳的绣楼一探究竟。
小楼高二层,绮窗粉垣,松柳环绕,遍植名卉,江际流因前事故,早在鼻间系了一块汗巾,谨防毒香入体,此刻运起内功,飞身上了屋顶。
夏日天光早,这会儿天际早有一线红光,江际流当即匍匐下来,爬到檐角,往里头探了一眼,见屋内别无活物,方谨慎的伸手支开绿窗,身子顺着滑溜了进去。
要说以往,江际流也不是这样小心仔细的人,只因在庄府吃了一堑,这才事事严防死守,绝不马虎。
进了闺房,江际流眉头先是一皱,心里奇怪,这屋子里哪儿来这么一层浮尘。
他并指在桌上一揩,腻腻得浮灰沾在手上,桌子上露出绿幽幽的本色,显然是名贵的青沉水木桌,茶壶边只余下了三只瓷盏,江际流不敢入座,只在屋内转了两圈。
闺房有内外两间大屋,旁边还有一间丫头住的小屋,就在里屋左侧,开着一道小窄门,方便丫鬟随时听候差遣。
内外屋并不曾隔断,只是放着一块长长方方的翡翠屏风,这翡翠硕大一块,天然凿就,并非拼接而成,仅此一件就世间少有,江际流早年混迹江湖,做过些偷盗的勾当,虽然后来改邪归正,不再行盗,但看见这样珍奇宝贝,还是看得眼热起来。
绕着屏风转了一圈又一圈,这块玉石屏风上凹凹凸凸地雕着许多山水禽鸟,正在江际流暗叹珍宝暗投,可惜可惜时,凝神定睛一看,忽然看见屏风右上角,有一道极细极浅的印痕。
这绝不是雕刻所致,更像是,像是女子的钗簪尾端划出来的。
江际流掏出一张软厚的白纱,在随身的印泥上按了两按,轻轻柔柔地贴在翡翠屏风上,江际流自认为半辈子绝无这样提心吊胆过,生怕一个用力不慎,碰碎了屏风,行踪被现。
压了一会儿,江际流把白纱揣入怀中,搓了搓沾了印泥的手指,再抬眼望去,见上头是个二字,一时纳罕,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庄闻柳留下的线索吗?
他边想着边往里屋去,走近床榻,窗前立着一排木架,架子上悬挂着白玉牌,边上放着一根玉棒,显然是用以击乐之器。
前头有一个硕大的妆奁,妆奁旁摆着数个笔筒,插着数十支不同颜色的毛笔,妆台近床处摆着一个斗大的青瓷瓶,足有人高。
瓷瓶上面印着两句词:‘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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