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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杜浒却没推她,轻声说:“没事。
你身子像冰一样,正好也给我冰一冰,去一去热。”
手指微微点着奉书后背,让她挪了个位置,避开他伤得最厉害的地方,让她斜着靠在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握住她红肿的右手手腕,一点点按着她的骨头涡儿。
他比她要镇定得多、清醒得多。
虽然伤得几乎不能动,可是奉书却觉得,自己现在是被他保护着似的。
他全身像火炉一样,就连呼出的气也是热的,好像给她裹上了温暖的被子。
奉书的手足慢慢恢复了知觉,脏腑也逐渐暖了起来,心中也没那么害怕了,不一会儿,就靠在他胸前睡着了。
*
昏昏沉沉的似乎过了一天,又似乎过了很多天。
奉书已经从当日的惊恐和绝望中解脱出来。
可是杜浒的伤势却丝毫不见好转,几处箭伤开始化脓,又烧得愈重,最后竟而开始说胡话了。
在漆黑一片的夜中,奉书隐约听到他断断续续的低吟。
她心里一跳,凑过去细听,好半天,才听出他是在说:“冷……”
奉书吓坏了,并不是因为他的高烧,而是因为,她此前从没听过他如此脆弱无助的音调。
过去他曾经重伤,曾经命令她活生生地割他的肉,但也从来没有叫过一个“痛”
字。
奉书把所有她能找到的衣物、布匹都堆在他身上,把他从头到脚都盖得严严的。
可是没多久,杜浒却轻轻向外推她,改口叫热了。
他的手一会儿烫得吓人,一会儿又凉得像死人一样。
他额角和脖颈间渗出了冷汗,昏睡中紧皱眉头,咬着牙,狠狠地道:“杀,杀……冲锋……给我上……烧、烧……”
忽然又小声而急促地说:“支援……需要支援……”
一面说着毫无意义的音节,一面沉浸在想象中的战斗里,脸上神色变幻,有时愤怒,有时惧怕,有时悲伤。
奉书不由得心疼,却又更是心慌。
她不知道小船已经漂流了多远,更不知道他们将要漂到哪里去。
长江的尽头,也许是大海吧。
倘若真的进了海,那可怎么办?
船里没有预备食物。
杜浒这几日只是不停地要水,倒还没什么,奉书已经饿得快虚脱了。
又到了一个白天。
奉书看到岸边人烟渐密,几个小小的村落从眼前掠过,江上也开始有了行船。
她知道自己和杜浒此刻身为“反贼”
,若是被官府拿到,只怕立刻会就地正法,但若是这般随波逐流,只怕死得更快。
她下定决心,扳起桨,将小船朝岸边人烟之处划过去。
她全身无力,划得很慢很慢,错过了一个村庄,又错过了另一个。
终于,小船一头扎进了芦苇丛中。
等她奋力将船从芦苇中摇出来时,便看到岸边柳树下泊着一艘渔船,船头坐着个渔翁,身前架了个小锅,正在煮饭。
船尾开着口,与江水相通,只用竹篾子拦住,当中养着捕来的活鱼。
奉书看得口舌生津,恨不得将那几条鱼生吃了,连忙招呼那渔人,叫道:“老伯,烦你卖条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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