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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人不七日毂,则毙。
自梅岭以出,纵不得留汉厩而从田横,亦当吐周粟而友孤竹,至父母邦而首丘焉。”
那是说丞相若是能效法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绝食死在庐陵家乡,那是最可取的。
言外之意,如今丞相居然绝食而未死,不能不让人失望。
奉书又气又急,骂道:“这是哪个失心疯的,是何居心,作出这种狗屁文章!
你还在这里念,是收了好处不成?”
那书生身后跟的书僮眼睛一瞪,扯了嗓子道:“你一个小孩子家,认得几个字?有眼不识泰山,我家相公的名讳,说出来吓死你!
庐陵名士,王公炎午,听说过没有?”
那书生轻轻挥了挥手,淡淡道:“好了,晴烟,低调些。”
接着又摇头晃脑地念道:“轻一死于鸿毛,亏损篑于泰山……”
奉书哪管这书生姓甚名谁,怒道:“我说不好,就是不好!
别再读了,难听死了!”
那书生几次三番被她打岔,早不耐烦,手中扇子朝她一指,呵斥道:“是那家的小猴子,还有没有家教?怎的没人管管?”
奉书做了几年小乞丐,各种冷眼呵斥受得多了,本来浑不在意,可此时听他骂自己“没家教”
,显然是连父亲也一并奚落了,登时怒从心中起,回敬道:“你才没家教!”
再也忍不住,把敬惜字纸的家训抛到了九霄云外,伸手就要去撕纸。
那书生连忙拦住,叫道:“喂,喂,我还没读完呢!”
奉书一把隔开他手,脚下轻轻一绊,那书生就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一身体面长衫撩了起来,露出里面的绫罗裤子,一时间斯文扫地,那书僮连忙去扶。
四周围观的闲人轰然大笑。
奉书伸手将那字纸乱撕一气,抓了个稀烂,还不解气,又用脚跺了一跺。
那叫王炎午的书生一手扶墙,一手扶冠,在旁边引经据典地大骂,却也拿她没办法。
旁边几个百姓有的骂,有的笑,围成一团。
忽然她身子一轻,已经让人拦腰抱起来,耳中听得杜浒低声道:“别惹事!”
奉书用力蹬着两条腿,边哭边道:“你读读那文章,他在咒我爹……”
话没说完,已经让杜浒掩住了嘴,不由分说,抱进了一个黑漆漆小巷,拐了个弯。
眼见左右无人,杜浒才把她往墙角一丢,低声喝道:“你那是当街闹事,不怕引来鞑子巡兵吗?到时我看你还能不能神气得起来!”
奉书稍微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方才太过失态,低下头,可仍是忍不住眼泪直流,呜呜咽咽地说:“那个王……王什么,凭什么说爹爹只欠一死……他……他是这镇上的住户不是?我要去当面问问他!
把这种文字贴在这里,他是什么意思!”
杜浒犹豫片刻,说:“其实这篇祭文,也不止这一处有。
当初在江西时,我就见过不下十几次,驿途、水步、山墙、店壁,凡是丞相经过之处,全贴得有。
我问过百姓,有些是王炎午亲自贴的,有些是他雇人贴的,派人日日去念诵。
那时候你在晕船,整日在船里睡,所以没见到。
不过,他大概不知道丞相已经走水路,早就从这里过去了,因此还在这镇上耽着……”
奉书又惊又怒,“你早见过了?那……那你怎的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样?看着你天天这般发脾气?”
奉书一怔,忽然心慌意乱起来,急道:“那,那他们把这文章四处张贴,唯恐爹爹看不到,是……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丞相死了,才能遂他的意?是不是所有人……所有人都在盼着丞相死?”
杜浒轻声道:“别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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