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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珑眼角余光所见,自然知道鸿俊正看着他发呆,也不多问。
随着初春天气转暖,两人又不断南下,沿途冰雪渐化,李景珑特地挑关中南部道路走,过得将近十天,道路两侧便有了些绿意。
及至正月十二,两人竟是到得太行山下,鸿俊抬头仰望山谷,又生出了畏惧之心。
他回头看跟在身后的李景珑,李景珑却泰然自若,注视鸿俊双眼。
那一刻,鸿俊突然有股冲动——想转身离开,不回曜金宫了。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陪你。”
李景珑说,“真相就在那儿,每个人一生里,总得至少面对一次,别怕,鸿俊。”
鸿俊从李景珑的目光中获得了信心。
“你以前也面对过么?”
鸿俊问道,又转头眺望太行山巅。
李景珑没有说话,鸿俊又问:“什么时候?”
他策马往太行山里去,李景珑不疾不徐地跟在其后,眼里带着笑意,没有回答,然而鸿俊已下定了决心,再不畏惧。
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
古有太行八陉,乃是八条横绝云顶的咽喉要道,第一天入山,战马连石路都走得十分艰难,许多军事关隘俱已废弃,马蹄踏在山腰道路上,只要踏错一步,便将沿着山崖滚下去。
幸而这两匹战马是在鸿俊上次入魔,杀了大宛名马后,贾洲又为他们配的百里挑一的好马,更通人性,一路竟是这么磕磕碰碰地走了过来。
入夜时,两人便在关隘废墟中生火;白天则穿过重重云雾,前往山脉中段。
李景珑尚是第一次进太行山,昔时便闻此处乃是绝飞猿、断鸟路之地,没想到竟是如此险峻。
“你当初是怎么走出来的?”
李景珑问。
两人牵着马在山道上慢慢地走,马儿已开始有点害怕了,过去一匹,另一匹站着不肯动,李景珑在后面推,鸿俊在前面拖,哄着那匹马一点点地往前。
“全靠走。”
鸿俊答道。
“我说呢。”
李景珑还险些被马儿踹。
过得险道后,是一大片草甸,乃是地脉汇聚之处,又有一温泉,两人便幕天席地地洗了个澡,再看着满天星河过夜。
鸿俊侧身枕着自己手臂,注视李景珑,两人躺在草地上。
“要么你在这儿等我吧。”
鸿俊说,“后头的路更难走。”
“你太小看我了。”
李景珑笑道,“万一你不回来怎么办?”
鸿俊便笑笑,心中涌起复杂的情愫,翻了个身,背对李景珑,数着面前的草叶。
李景珑稍起身来,把外袍披在两人身上,就这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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