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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气如同活过来的毒蛇,顺着矿洞深邃曲折的路径往里钻。
洞壁两侧镶嵌的幽蓝冰魄矿在长明火把摇曳的黄光下,明明灭灭,像是无数只嵌在石头里的冰眼珠。
风刮过嶙峋的冰棱角,发出呜呜的怪响,跟冻鬼在狭窄巷道里哭号似的。
几个拖着破矿篓子的杂役弟子缩头缩脑地贴着冰凉刺骨的洞壁往里蹭。
走在前头的一个麻脸汉子裹着件单薄破烂的旧袄,手里举着的火把被风扯得火星子乱蹦。
他小心翼翼踢开脚下一小堆冻硬了的碎石块,碎石沿着结了薄冰的斜面叮当作响地滚向黑暗深处。
远处隐约传来冰层开裂的低沉“嘎巴”
声,让本就幽深的矿道更添几分鬼气。
“操!
这鬼天!
冻得脚趾头都快没知觉了!”
麻脸汉子缩着脖子骂了句,往满是冰碴子的手上哈了口白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吊在后头、拖得踉踉跄跄的李十三,眉头拧成了疙瘩:“十三,你篓子里没啥东西就别硬撑着了!
那伤筋动骨的,挪两步跟搬山似的,可省点心吧!”
话是关心话,语气里透着股不耐烦。
李十三没吭声。
他肩上只挂了个空瘪的破矿篓子,篓口晃荡着两根锈蚀的铁钎头。
脸上蒙着一层在矿洞火把熏烤下也化不开的灰败气,步子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随时会一头栽倒。
丹田那片“冰沼”
死寂得厉害,像沉了块冻透的墨锭,又冷又沉,压得他每一脚落下都耗尽了力气。
更揪心的是肋下那几道新结了薄薄冰膜的伤疤,每次弯腰、蹬腿牵扯到那里,冰膜底下就一阵钝刀子刮骨似的抽痛,寒意混着细碎的麻痒顺着骨头缝往上爬,激得他太阳穴直跳。
他没心思看麻脸汉子,眼皮半耷拉着,浑浊的目光艰难地抬起一寸,看向前方矿道更深处那片被幽蓝矿光与火把黄晕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黑暗。
那里,墨青色的矿脉冻结在惨白带灰的岩壁里,层层叠叠,幽深得像是通往寒冰地狱的喉咙眼。
一股股更为精纯刺骨的冰魄寒气,正丝丝缕缕地从那些深邃的冰裂矿脉缝隙深处渗出来,勾引得他丹田那片冻成死物的“墨锭”
蠢蠢欲动。
“都麻溜点!
天黑前这趟寒冰晶碎矿不拖回洞口,等着吃挂落吧!”
麻脸汉子又吼了一嗓子,催促着后面几个同样冻得龇牙咧嘴的汉子往前走。
脚步声和拖着空篓子在冰棱地上摩擦的嚓嚓声响作一片。
李十三喘着粗气,跟在大队伍尾巴上。
矿道幽深,头顶倒挂下来的水汽冻成了冰溜子,被前面人带动的气流吹得微微晃动,偶尔砸下一两颗细碎的冰渣,落在后脖颈子里,激得人一哆嗦。
他走得极慢,像是每一步都在用冻僵的骨头去量冰冷的距离。
脚下踩得久了,厚厚的冻土冰碴层被踩实了,渐渐被矿道深处渗出的、混合着矿石粉尘的水汽浸泡,变成一片粘滑冰腻、糊着厚厚黑冰疙瘩的烂泥冰湖。
李十三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呼吸也越发粗重,每一次抬脚都感觉要耗掉半条命。
就在他几乎支撑不住,眼前阵阵发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一步,眼看就要扑倒在冰泥里——
毫无征兆!
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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