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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在苍白死寂的师家本家老宅里,师清漪被纱布蒙住眼睛,躺在大床上,纤细的手腕子上布满细细密密的针孔,无数次被人兜着脑袋,灌下一杯犹如带了铁锈味道的液体。
服侍师清漪的那些人面目僵硬,犹如死尸,而师清漪眼睛被蒙着,同样不言不语,于是即便是如此漂亮美丽的一个女人,那些黑暗的日子里,也总给予人一种堕入地狱的萎靡绝望之感。
液体被灌进嘴里,顺着食道流入胃部的感觉,至今还被师清漪的细胞清晰地记忆着,不能忘记,不敢忘记。
那种带了腐蚀气味的记忆如今借着这个契机,冲开阀门,身体里的寒气便由脚底到头顶地发散了。
师清漪的手下意识攥了洛神软衫下摆,洛神一手扣着耳塞,看向她,察觉到她几乎要瑟瑟发抖了,忙牵过她的手,搁在自己手心里握了握,柔声道:“怎么了?”
师清漪摇头:“没怎么。
我只是觉得曹睿他,很可怜。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教授要是知道她的学生因为跟随她下了一次墓,沦落成这副模样,肯定要后悔死。”
她神情恍惚,分不清是怜他,还是怜己了。
洛神捏着她的手腕,紧了紧:“即使曹睿当初没有下墓,他恐怕也躲不了。
我觉得他年少时大抵是发生过什么事,一直被压制,恰巧又在墓中被提及扩大,才会有如此反应。
先静下心来,听下去,兴许可以寻到源头。”
洛神话音刚落,音频里的走向也终于发生了变动。
沙沙声变得大了许多,应该是录音的祝锦云更改了设置,同时就听到那略显苍老的男人声音,沉沉地问询:“曹睿,听得见我说话吗?”
耳塞里又是沙沙的空白声,很明显,曹睿没答话。
男人接道:“曹睿,你最怕什么?”
他的声音充满着磁性,慢吞吞地,像个迟暮的老人:“怕虫子?怕蛇?怕黑?怕一个孤孤单单地独处?”
他一一列举过去,最后才道:“还是怕鬼?”
曹睿还是没答话,不过音频里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还有他神经质的磨牙声。
这是他在恐惧的充分表现。
虽然师清漪看不到曹睿的模样,但是她完全可以想象这个男人此时应该是佝偻着背,低着头,像个垂死的人,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的脚尖,仿佛没有了灵魂,任人摆弄的玩偶。
男人又重复:“你怕鬼。
什么鬼,它长什么样子,在哪里?来,别怕,你指给我看,我帮你捉住它,它就再也不会害人了。”
心理患者很多时候就像个小孩,于是在催眠过程中,许多心理医生所扮演的角色就和家长哄孩子差不多。
此时患者的心思被药物净化得犹如一个稚子,医生要做的,就是一个善意的引导,不过这种引导说白了也就是一场欺骗。
可惜男人的欺骗没有起到期望的效果,曹睿虽然恐惧得不住吸冷气,却没有给与回应。
音频里传来手摩挲衣料的声音,应该是祝锦云在揉曹睿身上的衣服。
她说:“乖,别怕,告诉我,我一直陪着你。”
她这种女人的声音温柔如水,倘若欺骗起来,比男人要强上万倍,叫人无法招架。
而且在这场催眠过程中,她不提及自己是谁,也不叫曹睿的名字,让自己成为一个飘忽不确定的人,这样就可以让曹睿获得一种恍惚的代入感。
曹睿果然上钩了,他的声音沙哑,绝望地呢喃:“阿姆娘。”
曹睿是少数民族,从小称呼妈妈为阿姆娘,称呼爸爸为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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