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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薄若幽看了看门口还留下的王青甫,似乎有些犹豫。
霍危楼道:“但说无妨。”
薄若幽这才道:“造成此种局面,乃是因死者先后脑受伤,已造成大量出血,甚至死亡,而后前额角才又受伤,此刻死者已近脉短气绝之象,血流较慢,因此即便此时额角靠近太阳穴之处的血脉破裂,亦只有少量血迹流出。”
“同样的情况,还在死者其余几处外伤出现。”
薄若幽走到棺床左侧,“死者胸腹、手臂和腿上的伤痕,伤口宽且粗糙,且伤口周围伴有大大小小的淤伤以及擦伤,伤处之下,同样伴有骨头折裂之状,民女猜想,其伤口多半是为粗糙却坚硬的利器割伤造成,而淤伤和骨裂,则是从高处摔下撞击而成。”
“也就是说,这些伤是冯大人从后山坠崖摔出来的,而坠崖时的冯大人,后脑已经受过重创,他是在先被人打伤,刚刚咽气之时,被人扔下了后山山崖。”
岳明全此前还说冯仑乃是失足掉下山崖,可此时薄若幽一言,却是断定了冯仑之死乃是铁铮铮的命案。
屋内的氛围顿时微微一凝。
霍危楼语声亦冷了下来,“还有何线索?”
霍危楼适才对薄若幽观察入微,她每一个神色变化他都看在眼底,自然知道薄若幽发现的不止这些,果然,薄若幽接着道:“那夜曾下过雨,一更天开始,至多下了一个半时辰,民女一开始见死者衣物褶皱颇多,以为死者是下雨之前便掉下山崖,可验看了伤口之后,民女发觉并非如此。”
“死者衣衫,发丝,鞋履之上皆沾着泥渍,可几处外伤的伤口之中,却并无任何泥渍,尤其是死者额角和胸腹等处,按照伤口痕迹和排布,极有可能是从高处坠下落在了一片石堆之中被石尖割伤造成,而死者衣物之上,胸口等处的衣袍皆被水打湿过,因此沾在衣袍上的血迹变淡,可在死者衣袍的后颈和肩背处,血迹却未变淡。”
“死者坠下后乃是俯趴,刚好沾上了下雨后地上的积水,这才打湿了挨着地面的衣袍,若他是在下雨之前便坠下,那么他后颈肩背处的衣袍亦会被雨水打湿,如此,便不存在衣袍上血迹浓淡不同了。”
路柯在旁听着,见薄若幽说完立刻道:“侯爷,她所言不错,冯大人坠下之地,乃是一处洼地,期间的确颇多石块,我们找到冯大人之时,冯大人后背处是干的,可那时候雨停了多时,属下们只以为是衣裳自己变干了,却没想到冯大人未淋雨过。”
路柯之言证实了薄若幽所言为实,可薄若幽摇了摇头,“不是,血迹只能证明冯大人是在雨停之后落下山崖,以及受伤之后未曾长时间淋雨,并非是指他未淋过雨。”
薄若幽指了指放在一边的袍子,“死者当日所穿外袍,乃为上好的江南丝绸,此等丝织之物,见水之后若不好好熨抚,必定多有褶皱,侯爷请看,死者的衣袍,袍摆后背等处,已有褶皱存在,这说明,当夜下雨之时,冯大人是淋过雨的。”
霍危楼凝眸,“也就是说,当夜下雨之时,冯仑未在自己禅院之内,而他极有可能在下雨之时与人争执遇害,被凶手推下山崖之时雨却停了。”
薄若幽点头,“正是如此,死者除了后脑处为致死伤之外,身上还有颇多淤伤,民女推测乃是与人争执推搡时留下……而死者的鞋履之上,沾有不少泥渍,民女适才查验,发觉泥渍多为深褐色,亦有少量草木腐物,不知这寺院之中,可有松柏林或是年久竹林?”
路柯忙道:“后山山崖处便有竹林。”
后山山崖处刚好便有竹林……
霍危楼问:“那夜何时发现他不在自己禅院内的?前后可有异常?”
路柯便道:“那夜属下刚到山脚下便开始下雨,后来到了寺中,便已快一更过半了。
当时几位大人都来迎过属下,可并未见冯大人,属下代表侯爷来,当夜打算和几位大人商讨发现骸骨之事如何办,见冯大人未出现,便命人去请,当时冯大人便已不在禅院之内。
于是属下便说夜色已晚,第二日再商量,诸位大人便离去了,此间我们大概同在一处坐了两柱香的功夫,而后是净明大师带着属下来了此处,属下带着人接管了此处看守,又点了物证才回去歇下,回去的时候雨刚停,除了冯大人不在自己禅院内之外,并无任何异常。”
路柯一更过半见到了吴瑜三人,四人同处了两柱香的功夫,而后便散去,此时已经快二更天,如果众人散去之时冯大人还未遇害,那么案发便是在此之后。
霍危楼转身看向王青甫,“你们几人散去之后,都去了何处?”
王青甫忙道,“下官和吴兄一起回了禅院,便再未出去过,吴兄可为在下作证。”
吴瑜忙进门,“是的侯爷,我们可彼此作证。”
岳明全后一步进来,粗声道:“侯爷,下官也回了自己禅院,那时还在下雨,且时辰已晚,下官便自己歇下了。”
霍危楼道:“可有人证?”
岳明全神色微变,“这……没有人证,可下官那夜当真不曾出门……”
霍危楼盯了他一瞬,岳明全苦笑,“下官在洛州为官之时,和冯大人相处甚欢,并无任何龃龉,后来下官去了镇西军中,冯大人高升入京,便几乎没有往来,下官不可能害了冯大人啊,且当年之事,下官亦是做好了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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